“我早说过可以自己开车来的。”
轩辕靳看着夏侯禧祺伏在路边大吐特吐,好笑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才不要,一点情调也没有。”她一边吐,一边还不忘反驳。
“这里的确很有情调。”他环视着四周的人及房子,微微牵起嘴角。
“当然,”她得意地说,“谁找的嘛!”
“你的晕车症好了?”轩辕靳偏头看她。
离开公寓之后,她把他拖到车站买票,他知道她绝不会告诉他要去什么地方,所以他也不问。
坐了四个小时的车,进入一个纯朴的小镇后,她又扯着他坐上野鸡车,来到这个看来与世隔绝的山上,刚好太阳也下山。
一路上看她晕车晕得厉害,他就知道这个幸福的孩子肯定没搭过这么“平民”的交通工具。
“哪会这么快?”夏侯禧祺的脸上有着惨绿的线条,捂着口鼻,两眼无神。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有个操着原住民口音的当地居民走了过来。
“只是晕车。”轩辕靳温柔地微笑着,笑容里有着深深的宠溺。
“喔。”友善的男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是你的女朋友吗?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家就在那间有十字架的教堂里。”
原住民的村庄大都以教堂为中心,只要教堂的广播器一开,几乎整个村子全听得到。
周围的小孩聚集了过来,大家都对这两个漂亮的外来访客很好奇,加上原住民天生好客,热情程度当然不在话下。
“瓦历斯牧师杀了山猪,今天全村都要来庆祝。”其中一个没穿鞋的小朋友出声道。
“山猪?野生的?”夏侯禧祺的精神来了,美丽的琥珀色眸子闪闪发亮。
“是啊,这么大一只。”瓦历斯牧师比了个大小,带有原住民的口音听起来特别有趣,“在果园里抓到的。”
住在中部山上的原住民大都以务农为生,盛产水梨和高丽菜,拥有自己的果园和田地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瓦历斯牧师长得黑黑壮壮的,还戴了副眼镜,看上去很和蔼,一副纯朴的农民样。
“我也有去帮忙!”有个小女生抢着发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夏侯禧祺赶快说着。反正就是要想办法把轩辕靳留下就对了。“听说这里有野猴子?”
“有啊,还很多呢!明天带你们去看。”小朋友们很热情地说。
明天?轩辕靳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侯禧祺一眼,但是她没注意到。
“那就谢谢牧师款待了。”夏侯禧祺牵住轩辕靳的手,深深一鞠躬,根本是强迫他中奖。
小朋友们开心地围着他们团团转,很稀奇他们眼睛的颜色和一般人不一样,好奇地问东问西,还问他们是不是外国人。
其实,夏侯禧祺也很想知道,他那双银眸究竟是来自哪里的遗传,但是见他很有技巧地把话题带开,就知道他并不是很喜欢回答这些私人的问题。
说起来,她甚至连他几岁都还不晓得呢!这样也能算是“女朋友”吗?
“这里还不错吧?”趁着小朋友们不在身边吱吱喳喳时,夏侯禧祺坐到他的身边问。
“平静、安宁、祥和、民风纯朴……”轩辕靳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风带我们来过一次,他在山上有一间小屋。”风是指美国“风格艺术学院”的负责人,同时也是焰十三盟的一份子。
当初她来的时候还觉得很荒谬,怎么会有人想住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住过之后就改变了想法。
这种地方是所有特务的梦想——安详平和,与世无争。
“可惜,我是生活在争战中的人,这种生活只怕离我很遥远。”轩辕靳轻描淡写地说。
“轩……”夏侯禧祺还想说些什么,有个只穿一边鞋子的小朋友哭着跑来找瓦历斯牧师。
“牧师……我妈妈……呜呜呜……你快点过来……”
“慢慢说,你妈妈怎么啦?”瓦历斯牧师和蔼地问。
“她好像快死掉了,你快点来啦!”小朋友抽抽噎噎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夏侯禧祺好奇地开口。
“他妈妈生病了,我过去一下。”瓦历斯牧师牵着小朋友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夏侯禧祺把身旁的轩辕靳推出来,“把这个人带去吧!”
轩辕靳侧头看她。她还真博爱。
“这……”瓦历斯牧师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医生。”就连轩辕靳自己也感到好笑。
他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学医也不是为了救人,却偏偏遇上了她,要他把医生的角色发挥到最极处。
轩辕靳开始同情起焰十三盟的那两名医生了。
一行人随即赶到小朋友家,诊疗急救并联络救护车送病人下山就医结束后回到教堂,山猪都已经吃完了。
“真是谢谢你们的帮忙,上帝会祝福你们的。”瓦历斯牧师感激地说。
“应该的。”夏侯禧祺微笑地道。
“如果不嫌弃,我家里还可以住。”瓦历斯牧师热情地邀请。
“没关系,我们有朋友住在这附近。”她连忙谢绝人家的好意。
开玩笑!她还有“把戏”要玩呢!
“那就多玩几天。”瓦历斯牧师笑着把一大袋水梨交到他们手中,“自己种的,希望你们喜欢。”
“啊,我最爱水梨了!”夏侯禧祺开心地欢呼起来。
向瓦历斯牧师道别后,一直沉默的轩辕靳忽然开口对她说:“谢谢!”
“耶,谢我什么?”她才是该说谢谢的人吧!
“我从未收过如此感动的礼物。”轩辕靳看着手中的水梨,觉得每一颗都像是沉甸甸的真心诚意,他抬眼凝视着她的眼,“是你让我感受到的。”
他生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太久了,有时候会忘记这世界上还有着纯粹美好的感谢,没有带着任何目的与要求。
甜甜的暖意在心底泛开,夏侯禧祺觉得此刻的他眼神特别温柔,除了感动,似乎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隐藏在其中。
或许他觉得讽刺吧!身为犯罪集团的首领,却救了敌人的指挥官,还跑到山里面救人,跟他所处的世界应该有很大的对比。
但他还是会去做应该做的事,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感化他,只要多让他管几件闲事就好了。
“真的?”夏侯禧祺扬着狡黠的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地倾身看他,“那你该好好谢我喽!”话才说完,她立刻尖叫一声,缩在他身后。
只见成群白色的大飞蛾聚集在前方的电线杆上,还有满天飞舞的,以及占住路面的,其中甚至有像手掌这么大的飞蛾。
轩辕靳看着她,笑容高深莫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谁说的?我也只是普通的女人呀!”夏侯禧祺不服气地道。
“你时常勇敢得令我忘记你是女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她惊喜地问,眼睛睁得圆圆亮亮。
“我不是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话会令她这么高兴。
“太棒了!”她开心地一把勾住他的颈子,“得到你的认同是我最大的梦想。”
“你忘了‘可怕的’大飞蛾?”他好笑的提醒她,惹得她又是一阵叽哇乱叫。
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让她高兴感动得久一点!
唉!谁教她就是喜欢他呢?
隔天一早,小朋友们准备了烤肉的用具,带着夏侯禧祺和轩辕靳到山丘下的小溪边烤肉。
山中的小溪特别清澈,尝起来特别甜美,所以山泉才会人人抢着要买,尤其是此地还有着好水产美女之说。
昨天两个人一回到小屋倒头就睡,直到今天早上被吵醒才起来洗澡更衣。
原住民的小朋友因为父母兄长都要去工作,所以照顾、打扫家里的工作就落在较小的孩子身上,就连五岁的小孩都得学习照顾小目比,也因此每个小朋友都能干无比。
“你要向他们多学习。”轩辕靳想起有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连饭也不会煮。
讨厌!夏侯禧祺死瞪着他。难道他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吗?“对啦,反正我就是不像女人,还比男人勇敢嘛!”哼,气死她了。
她赌气似地站起来,往清澈的小溪边走去,不小心绊了下,整个人便跌进水里。
来不及阻止的轩辕靳见状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她不服气地看着他,双手不断地把水往他的方向泼,弄得他也一身湿答答。
小朋友们看见夏侯禧祺朝轩辕靳泼水,也一起过来“帮忙”;轩辕靳不得已,也只好一起下水陪他们玩了起来。
夏侯禧祺玩起来比小孩子还疯,阳光般的笑脸带着夏天的活力,让轩辕靳不禁感受到心头仿佛有阳光照耀着。
很想把她的笑容剪下来收藏好,在分别的日子里慢慢地想念,细细地回忆着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会拥有的惊奇和感动。
“看!阿姨,你要看的野猴子。”有小朋友叫了起来。
“哪里?在哪里?”夏侯禧祺兴奋地问。
“就在那里,那个山头上。”小朋友努力地指着在小山丘的树枝上跑来跑去的野猴子。
“啊,真的耶,好高兴喔!”夏侯禧祺的反应不下一个小孩子。
“阿姨没看过猴子吗?”小朋友天真地问。
“当然不是,我是第一次看见没有笼子关着的山猴。”
“阿姨喜欢嘎浪吗?”嘎浪是泰雅族语,意指山上的家。
“不喜欢就不会来了。”夏侯禧祺笑着摸摸小朋友的头。
“该下山了。”轩辕靳看着手表,不知觉间已经下午五点。
“叔叔要下山?现在没有车下山了。”其中一位小朋友说,“第一班是早上五点,最后一班是下午四点。”
轩辕靳看向眸光往上挑,一脸心虚的夏侯禧祺,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你们很急吗?”小朋友失望地问。
“有点,”夏侯禧祺知道轩辕靳一直盯着她,但是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我们可以明天早上再走。”
“生气了?”回到住处后,夏侯禧祺可怜兮兮地望着轩辕靳面无表情的俊脸。
“现在才问不会太晚?”就算再宠她,也得让她知道事情的分寸。
“唔,对不起嘛!”她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要生气。”她扯着他的衣服,委屈的模样像个小女孩。
“我生气的是你不直接征询我的意见,你不该对我玩手段。”
轩辕靳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温柔,可是听在夏侯禧祺耳里就是会觉得很扎心。
“可是……”她欲言又止。要怎么告诉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就算是我,也会想吃了你。”她真以为他是圣人,面对她可以不为所动?
他不能给她承诺,也不相信爱情可以伟大到足以消弭他们之间光明与黑暗的差异,他们不会有未来,他不应该动她。
然而就因为是她,所以他无法抗拒。
“是吗?”她握紧拳头,像是要凝聚所有的勇气,抬起头勇敢地迎视他的目光,干净清澈的嗓音里有一抹轻微的颤抖,“那就吃了我吧!”
她把他留下正是为此,他们这一别,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至少让她保有对他的记忆。
震惊只有一瞬间,他看见她眼底的坚决,沉默了许久,像是在下着一生中最慎重的决定,最后他缓缓地勾勒出一抹笑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终于明白,她是来向他说再见的。
窗外的月光特别的明亮,映照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格外的清澈,像是将对他的感情赤裸裸地写在里面,毫无保留。
夏侯禧祺双手捧住他邪美俊逸的脸庞,使他的视线接触到她的,两人的气息交流着。她看着他的目光是如此的专注,仿佛要将他烙印在心底的最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她低下脸儿,轻吻着他的唇,缓慢地啃咬他的唇瓣,每一个接触都是仔细而慎重的,她想延长这样甜蜜的相聚,好在往后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填补对他的思念。
丝缎般的黑发淹没了两人,他拥抱着她的身子,她的长发则环绕着他。
他的大掌扶上她纤细的腰肢,舌尖顶开她的齿际,热辣辣地探索她口中的甜蜜,爱抚着她的舌。他虽从未说过,但他的行为早已替代他未出口的感情。
她着迷地吻着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渴望。早在冥界时她就已经决定,只有他才是可以夺走她童贞的那个人,这是最后一个夜晚,她不想再矜持,只想保有对他的记忆。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在大床上,扭亮床头的灯。她白皙的脸蛋在灯光的烘托下呈现透明的肤色,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轻柔得像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这样的触摸好熟悉,夏侯禧祺出神地看着他的神情,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住院的那段时间。
难道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他真的来过医院看她?
“轩……”她想出声询问,却被他的唇封住了声音。
薄薄的衣衫被情火燃烧褪去,他和她的身躯赤裸相贴,炽热的温度上升着,他们像是回到太初,天地间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时刻。
“‘如果想你是一种病,早在认识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得了不治之症。’”性感慵懒又带着磁性的嗓音突然从轩辕靳口中逸出,每一个音节都像一个令人着迷的爱抚。
“咦?”犹在激情中的夏侯禧祺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迷迷糊糊。奇怪了,她怎么觉得这些话耳熟得很诡异?
“‘今夜你是我最美丽的祭物,我要你的心悦臣服。’”他继续低吟着,嘴角勾起一抹邪气至极的笑意,和他口中的言语根本一点也不搭轧。
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些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她无心去思考,而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看过、听过这些话,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要分心,只要想着我,让我探求你的奥妙。”
这……这些话是……夏侯禧祺蓦地瞠大了眼睛,错愕地瞪视着他。
“你……你看了我的小说?!”天啊!这么惟美旖旎的时刻,他居然会说出这么轻佻的调情句子,而且这些调情句子还是她写的!
“不对!你该说:‘那就占有我,让我成为你的俘虏。’”轩辕靳纠正她的语调像是在纠正一个小学生,大掌也顺势罩上她的浑圆。
好丢脸,如果她早知道这些话有一天会从他口中说出,打死她都不会写那本书,虽然那本书中有着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但是……
夏侯禧祺又倏地瞠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想起这句话接下来的“动作”——
“等等!”她惊惶失措地尖叫着,想要阻止他的手寻找那处神秘之地。
不是因为她后悔了,而是因为难为情,想起那一字一句都像是她的日记,她不知道他已看见多少她的心情。
从她里手写出和被他窥知是有差别的,她害怕他知道得更多。
“嘘,不要害怕,看着我的眼睛,带领着我,让我感受到你的无所不在。”
“等……等一下,别玩了!”她低喊着,但想推却的手被他扣住高举遇头,眼神无助得像是心悦臣服的女奴。
“你又说错了,”他的表情全然无辜,只有嘴角边的笑意隐隐泄露出对她的疼惜,“你该说的是,‘你会感受到我,随时随地,我无法离开你。’”
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她可以写,但她不能说呀!
她咬住下唇,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她不知道他说那些句子,究竟是因为好玩,还是真心的?
为什么一直到了最后一夜,她仍旧看不清他的真心?
仿佛看穿了什么,他将火热的身子覆上她,缓缓开口,“我爱你。”
这是大野狼吞吃小红帽前的最后一句话。
黑夜持续流逝,月光格外的清明,屋内的灯光已经暗去,只剩月亮的银光。
轩辕靳将高潮过后短暂晕厥的夏侯禧祺揽进怀里,她的长发如同无数的爱抚披散在他的胸前,漂亮的薄唇上有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为什么上天会安排他们相遇?这是个最恶劣的玩笑,她让他们相恋,却不让他们相守。
偏偏这个小女人像是他的克星般,他无法拒绝关于她的一切,他相信她不需要他也能解决一切难题,但他就是无法对她冷眼旁观。
他放开她,下了床走向房门,俊美的裸体沐浴在月光下,衬着那双银眼,像是张开羽翼的恶魔,邪美魅人得令人无法呼吸。
“我虽然不是光明的天使,但只要有你的地方,哪怕是最深的地狱,我也愿意与你同去。”夏侯禧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继续念着后半段的小说句子,唤住了他的脚步。
轩辕靳转过身来,与她凝眸相望。
夏侯禧祺柔软优雅的身段毫无遮蔽地展露在月光下,像是镶上银色的光圈,落入几间的精灵。
他微微地勾起唇线,转而漫步踱向窗边,眺望满天星斗。
山上的星星特别地明亮耀眼,数量也比在平地上所能见到的更多,即使不开灯,也一样能照亮黑夜。
微弱的光线将两个裸身如完美艺术品的男女笼罩在其中,在这个时刻,似乎有什么在窜动着,静默包围着他们,只剩下窗外昆虫鸣叫的声音,以及星星的私语。
良久,他旋身对上她等候的目光,轻淡的低语,“夏侯震是我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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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成疾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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