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有没有好点了?」玉蝶一回到家,立刻冲到祖父的床榻前探问。
「好多了!吃得好、睡得也很好。」书老爷呵呵的笑着,看到为书家经济不得不待在他人屋檐下劳动的大孙女进房,努力的要坐起身子。
「玉蝶,辛苦妳了,都怪爷爷这把老骨头拖累妳了!」
「爷爷,你再这么说我可要不高兴了,什么拖累不拖累,我孝顺你老人家是应该的。」玉蝶噘着小嘴不悦的嗔道。
「我和品梅是你一手拉拔长大,现在我们有能力了,当然得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喽!」她挪移着被褥放在身后,让他舒适的歇靠而坐。
「哎!」想起小孙女的骄纵恣意,书老爷沉沉的哀声叹气,「若是品梅有妳一半懂事就好了!为我们这一老一小,委屈妳了!」
「一点也不委屈的,在尚书府做事很轻松,比卖菜还不累!」玉蝶说实话。
「南大人真的没有虐待妳?」
当初乍听玉蝶说起她找到的好差事时,他直认为这等幸运不可能降临在书家,可这些天营养的食物品尝个不停,还有人伺候三餐,教他也不得不信了。
「少爷人很好的,我真的就只是个总管,每天巡视府邸,听听抱怨和报告,什么事也用不着插手。」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而南勖似乎对她当废人一事并不以为忤。
「玉蝶,答应爷爷,心里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闷着,懂吗?妳要多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妳若戒不掉为他人设想、习惯忽略自己成全别人的心态,爷爷走后不会瞑目的………」
「爷爷,你又来了!」玉蝶又急又气,她最讨厌爷爷说丧气的话,那会让她不安而害怕。
「你刚刚才说身体好多了,这会儿又寻我开心了!」
「玉蝶,妳回来了,是不是?」人未到声先到,书品梅的呼喊已经传了进来。
「去吧,她天天念着妳,不晓得又想买什么新颖的东西了………」书老爷催着她离开。
她再不走,那只麻雀可不会可怜他是个病人,肯定冲进他的房间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留半点宁静给他。
「爷爷先小睡片刻,我一会儿做好饭再来叫你。」玉蝶替他盖好被子。
「小蝶,不要太宠她,知道吧?」他不忘提醒。
「我知道。」
看着她瘦削的身影,书老爷明白她只是虚应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对品梅宠得无话可说、无可挑剔,妹妹的要求她向来有求必应,即使要她付出天大的心血努力去换取。
她从不知道要藏私,对自己好………
玉蝶就是这么个乖巧又无私得令人心疼的好女孩,有幸娶到她的男人,一定是连续烧了好几辈子的好香。
「哇,玉蝶,妳不过去尚书府当几天的管事罢了,怎么连穿著打扮都不同了?」品梅一看到姊姊身上穿的半臂丝织衫裙,惊赞的上前又拉又扯。
扯动间,微微拉高了垂地的裙襬,又见她新做的绣鞋,再加一声惊呼。
「你连鞋子也做新的?你不是去尚书府当下人吗?哪来这身行头?」
「南少爷说总管的穿着得特别一点,所以上工的第一天,他就请衣匠来量我的身形,然后命令他们赶工做新衣给我。」玉蝶将事情的经过简短的述说。
她不认为这有何需要大惊小怪的,也许南勖会这么做不过是不希望她丢了尚书府的脸,他的面子罢了。
「特别?」品梅扬声覆诵着她口中云淡风轻的这两个字,然后不可思议的继续拉着她身上的衣服,言行举止皆在取笑她识货。
「这种质料简直是有钱人家才花得起的布料,他让你这个管事穿得这么好。」
「真的有那么高级吗?」她的口气说得很不得了,勾起了玉蝶的好奇心,也抓了一角的衣料在手中摩擦着。
可是打从三年前她不曾再做过新衣了,对布料不若品梅研究得透彻,根本不懂得分辨,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看来,这件衣服比起她平日穿的品梅生厌的旧衣,也许是漂亮一些,但不过就是衣服而已,对她来说都一样。
品梅没好气的睨她一眼,「十两银子买不到一疋,你说高不高级?我连穿都没穿过呢!」
玉蝶咋舌,这种布料这么贵?南勖为何要做这么好的衣服给她?
注意到品梅留恋又羡慕的目光,对她的心意了然于心「如果你喜欢就给你吧。」
她还是习惯穿妹妹的旧衣裳,反正依她喜新厌旧的个性,这件衣服再回到她身上的时间指日可待。
品梅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你应该不只这一件吧?」
「少爷做了四件给我,说是要替换着穿。」
「四件!?」真是大手笔,那个右丞大人对她老姐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不需经验又重金礼聘,现在又做衣服给她,她看不出玉蝶哪来的魅力。
「你明日午时到尚书府大门口等我,我拿给你。」这种衣服穿着工作反而糟蹋了,送给品梅还比较实际些。
以后她尽量避着府里有宾客的时候出现在大厅就行了。
「还有,这儿有二十两,你拿云帮爷爷做一件新衣,剩下的存起来,当你的嫁妆。」
「我也可以做一件吗?」品梅顺藤摸瓜的要求。
「我都说要给你四件衣裳了,你还做新衣干啥?」
「漂亮衣服哪有嫌多的道理?好啦,玉蝶,不过一件而已,又花不了多少钱,我也没说非得要你这种昂贵的布料不可!过几天唐公子请喝茶,他每每见我穿着亮眼,都会赞美我,和我多说几句话呢!」
「书上说了,巧言令色,他的话不能全盘尽信。」
「那是没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说的话!等你爱上一个男人,再听到他的赞美,恐怕连骨头都要酥了!」品梅一脸陶醉。
玉蝶很想如常一样斥她无聊,蓦地脑海却浮现南勖邪魅的丰采,她的声音滚回了肚腹。
「品梅,你真的很喜欢唐世风吗?」
「当然,否则我为何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讨好、取悦他?」
「节省一点,不要让爷爷老是为你担心。」每回对话到最后,玉蝶往往只剩这句话可说。
「小六,快闪!」小四眼尖的看到迎面过来的女人,机警的拖拽着另一句小厮的手臂就要掉头走人。
「干嘛,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小六不解的啐了声,硬是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总管朝这边走来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小四怕被牵累,再次用力的拉他。
「啊!」
当小六顿悟意会过来想离开时,已然来不及,因为玉蝶已经看到他们了。
「等一下!」
两个人只得停下脚步,定在原地,低垂着头等待身后的女人。
「惨了,都是你害的!」祸到临头,小四不忘埋怨小六后知后觉的拖累。
「我怎么知道,一时没想到为什么我们得躲着总管……」小六也有委屈的牢骚。
不是惯性动作,事发当时自然会忘了该有的反应。
「真的是你们!」玉蝶小跑步至他们面前,看清了两人的长相,惊讶不已,「你们怎会在这里?」
他常常可以看到小四,因为他就像个朋友似的,不时出现在她身边走动,虽然他们不曾交谈,不认识;而小六更不用说了,前些时候他才出高价帮她吸收了一堆买不出去的青菜,印象深刻得很。
可是,这里是尚书府,戒备甚严,他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小四以手肘暗推了小六的腰际一记,要他想个理由给她,因为事端是他一手酿成的。
「书姑娘……」小六一点主意也没有,腼腆的呆望着玉蝶的美丽容颜。
「什么书姑娘,是书总管!」小四纠正他的称谓。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总管?」玉蝶愈来愈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们两个人好象互相认识……
「你们不会也为南勖做事吧?」
「这……」小四很为难,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
说了,肯定要被少爷砍头,他叮嘱过曾经出现在书玉蝶面前的他们,在府里无论如何都必须闪避着她,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先前给予的帮助……
可是现在已经被当面抓包了,若不说,依书玉蝶的聪灵,一定也可以猜出他们的身分,届时气氛不是更尴尬吗?
思绪还打转着,玉蝶果真已厘出脉络了。
「你那天说钟意我栽种的青菜的少爷,指的该不会就是南大人吧?」她看着小六,提出疑问。
「我……」小六求救的望向小四。
「我没办法,事情是因你的愚蠢而惹出来,你自己解决!」不是他不讲义气,而是他光想主子会有的惩罚就吓得六神无主了,无法分心助他一臂之力。
「真的是他……」玉蝶分析他的反应,如是的做下结论。「他派你来买我的菜,不让我的菜滞销?为什么?」
南勖不是那天在街上因巧遇无助的她,善心大起,进而提拔、救助她到尚书府工作的吗?
难道她的认定一开始就是错的?
其实他以前就知道她了,甚至默默帮忙她的家境已经很久了!?
「我们也不清楚,可是少爷一直很关心你们书家爷孙三口,他不忍见你们挨饿受冻,也不容许外人欺负你们。」小四解释。
「书总管,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少爷提起见过我俩的这件事?否则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保命要紧,小六恳求。
「我正在理清头绪,你别再吵了行吗?」玉蝶受不了身旁的噪音。
「书总管,你有脾气?」不只小六骇住,小四也吃了好大一惊。
「我……对不起,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搞的……」
玉蝶的眼眸转了转,掩着唇对他们道歉,她甚至不晓得她会用这种音量跟人说话。
「他呢?」她急着找南勖将事情问清楚。
「谁?」小四不解她没头脑的问话。
「南……少爷。」玉蝶差点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私下可以,在他的地盘还是不敢造次。
「皇上最近召他很勤,每天都很晚才回府,不知为了何事?」
「你们……怎么称呼?」既然南勖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那么她就趁机多问些事。
和府内其它的佣仆相较,她和他们两人勉强称得上较为熟稔。
「我叫小六,他是小四。」小六抢先介绍,一双眼里写满了爱慕。
他对玉蝶暗恋于心一事,在同侪之间并非秘密。
「你们觉得我这些天的表现如何,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资格担任府里的总管?」玉蝶想知道大家对她的观感,因为任凭她如何不要脸的为自己加分,分数仍只有三十分。
「怎么会?」
「对啊,马总管一定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慢慢来,我相信书姑娘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总管。」小六当然站在心仪的对象这边。
「以前也有总管!?」玉蝶问了个显然很可笑的问题,因为小四好笑的看着她。
「这么大的府邸,里头的佣仆又那么多,当然需要一个总管来打理琐碎的事情。」
「那个马总管呢?」她接任了他的工作,他上哪儿去了,她的印象中府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在少爷决定任用你的当天,就给了他一笔钱退休养老去了。」
「怎么可以这样?」玉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她害一个人失去了谋生的工作……
「书姑娘大可不必觉得对不起他,马总管乐得很,据我们所知,少爷给的那笔钱可不少,且总管的工作并不轻松,他毋须付出心神就有钱赚,半夜作梦都会偷笑呢!」
「总管的工作会很累人吗?我每天都过得很清闲……」闲得都快长苔、发霉了。
「那是因为少爷说过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别去找你。而且你来上工的前一天,府里佣仆就分了组,每个组都选出一个组长,由组长将无法搞定的事情就合起来报告给你知道,这样才不至于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你听了烦躁。」
「不过你比马总管多了一事,以前报告帐务通常五天一次,可是少爷却规定你得天天向他报到……」
霎时间,玉蝶顿觉脑子嗡嗡作响,她纳闷,她胡涂,因为她不知道南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不欠她什么,而她不也能回报他什么啊!
「大人,请小心!」
时近午夜,柯同陪侍南勖回他的寝房,该是昏暗的房间此刻却是透着晕黄,教他兴起警戒心,将主子护在身后。
谨慎的推开房门,他一颗心置于戒备的最高点,视线迅速的扫了房内一圈,却不见他所防备的刺客,只有一个趴到桌上打盹儿的女人!
「少爷,是书总管。」柯同放了心,打算过去唤醒那个害他紧张得差点胃痛的女人。
「不用了,我来。」南勖制止了他,自己走近已睡得东倒西歪的玉蝶。
这小妮子睡死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方才柯同踢门的声响那么大,她居然还安之若素的呼呼大睡,一点被惊醒的迹象都没有。
若是这会儿进门的不是他们,而是心怀不轨的恶徒呢,她岂不因此入狼口了?
「唔……」睡梦中,玉蝶当他的手是臭蚊子,胡乱挥打着。
「玉蝶,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
「要睡回你的房间去睡!」男人声音还不够让她起警觉,南勖恨不得将她的神经磨细一点!
「少爷,还是我来叫吧。」柯同看不过去了,主子那种温柔的神态,轻声的叫唤,看得他的眼珠子差点滚落在地。
这种叫人法,看来只会让书玉蝶睡得更沉,根本叫不醒她。
「你凑什么热闹!」看他靠近了一步,南勖厉声喝止了他。
他别想碰到她一根寒毛!
而这一声漫天大吼,爆发力足够,吓走了所有在玉蝶身上施法的瞌睡虫,她震跳了起来,手背还因此甩上了桌缘,痛得她闷叫出声。
「少爷……您回来了……」她皱眉又咧嘴的,将无辜的右手放在身后直抖着,忌惮于他此刻不太愉悦的表情,不敢将手拿到嘴边吹拂抚慰。
「你这么晚了不在自己房间休息,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她痛楚的五官反应,教南勖有股冲动想拉她的手到面前审视关怀,可是顾忌着身后还有一个无辜愣然的侍卫,他强抑着自己。
「我有事要问你。」
「你等我很久了?」南勖不答反问。
「嗯……对不起,我等着等着,突觉好困竟睡着了……」玉蝶惴惴不安,双手在背后揪紧裙带,担心他一个不高兴会怪罪她未经同意擅闯他的寝房。
「有事可以明天再说。」
「不行,我的事情很重要!」心一急,竟半嚷了起来。
「那就说吧!」南勖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啜饮着。
「那个……」玉蝶咬着唇瓣,瞥望着护卫柯民,神色窘困。
「柯同,你先下去休息吧!」
柯同的下巴险些没脱臼,主子的房间从不让女人踏进,而此时他没大骂书玉蝶的私闯已够诡异了,现在还要留她在房内议事?
可是,主子有命,奴才只能从命。「是。」
「现在房内没有别人,你可以说了。」
「少爷……今天怎么尽快到这么晚?」突然,原本急着要厘清的疑惑都比不上明了他的行踪来得重要。
「皇上设宴赐酒。」南勖没有隐瞒,告诉了她实情。
「哦。」原来是皇上找他,她还以为……
咦,她以为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反正听到是皇上留他那么晚,她绷紧的情绪自动放松了许多。
「你等了一整晚,为的就是要问我这件事?」南勖直觉的抓住她那瞬间所显现的心情细隙,话头一转,就钻入了她心内深处。
「不是的……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闲着没事做,她有空遐想了一整天,却仍没有确切的答案。
因为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令她很沮丧。
他似乎对她的事情了解得很透彻,可他之于她,却像一团迷雾般,触不着也摸不到。
「我对你很好吗?」又来了,为何她总要说这句话加深他心疚的话?那笔血债,可不是几件物质供给就能缝补得看不着伤痕!
「很好,好得让我苦思不解!」玉蝶肯定的望着他,「我明明没有马总管的能干,大户人家的规矩又模模糊糊,奴仆来问我事情很少能帮忙解决……我这么蠢笨,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冤枉钱雇用我?」
「还有,原来我以前卖不出去的菜都是你买下的,你默默地帮了我好多忙……」如果不是有他屡次及时伸出援手,她也许早就负荷不了家里的经济压力而崩溃了。
知道有人一直站在暗处让她依靠着,且那个人还是他,那种感觉好好,让她感到得眼眶泛着热气……
好象她再也不是那么孤独,不必那么辛苦的为钱奔波,为钱忙了……
她知道他是个好人,却不晓得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变得更加喜欢他了,不再只是因为他俊挺的外貌而心悸得说不出话来。
「你遇上小六了?」她激荡的思绪化成澎湃的气息扰乱了南勖,也勾起他的犹疑。
半响,他像是从她恋慕的目光中发现了她对他的倾心。读取她的心事对他来说确如饮水般轻而易举,然她这回的心绪荡漾,却让他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心仪于他?
这个消息教他矛盾不已,他又喜又忧,乱了,完全失去主意整析自己的感情。
这些日子,他规定她得每天清晨出现在他面前报告帐务,因为他喜欢她刚睡醒,一脸惺忪的模样,他喜欢她犹带睡意的低沉嗓音……
他对她做了多少表面的虚应功夫,他连一句真话也没有,可她却单纯的对他心动钟情了!
那对明亮的眸子,一望再望总是让他心虚,若将天上的繁星全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光彩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小四,我也看到他了,因为他也很面善……少爷,我们不相识,不是吗,你为休要对我如此照顾?」玉蝶被他短瞬间转换的眸光瞧得无措惶然,他直锁住她的火辣眼神强烈燃烧着室内微薄的氧气,使她呼吸困难。
「若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讨好你,你相信吗?」南勖倏地邪肆笑着,目光撩勾着她。
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他在自己身上已再也看不到的纯真,他认为如果他能拥有她,他所缺失而她拥有的精髓就会成为他的。
但,他要如何才能拥有她?
他又怎配拥有她的爱?是他冷然的态度让那件惨事有机会发生,害她失去双亲的庇护,他是她的仇人啊!
一旦让她知道实情,是否爱会转恨,然后恨意更是狂炽?
不,与其如此,他情愿一开始就让她讨厌他,怨恨他!
「怎……么可能?」玉蝶过于慌乱而咬着了舌头,「你……的条件那么好……」
他忽而表现得彬彬有礼、温文儒雅,忽而又像个登徒子,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这让她觉得好恐惧。
「你既已知道我对你付出多少,是否该有所回馈?」
「你想要什么?」她会竭尽所能的使他相信自己不是只取不予的人……
当他继续探索,脸上浮现了邪恶的笑容,一时慌怯的玉蝶蓦然的恢复过来,发出窒息似的喘息声。
「不……可以!」她尖声一颤,扯着前襟后退。
虽然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男女之防的基本观念还是有的,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们没有成亲……」
不是这样的!直觉的,她觉得说这些话、做那些动作的并不是真正的南勖。
南勖扬唇哂笑,「要是我每和哪个女人睡觉就必须娶她,或因为想和哪个女人睡觉而娶她,那我恐怕不只三妻四妾了!」他嘲讽的睇住她的惶乱。
「你不可以这么说,会下地狱的!」他这身激狂的态势好陌生!
「根本没有地狱,也没有天理!」他霍地敛色厉声道:「否则那个人不会还活得好好的!」
「你不要生气……」以为他是在气自己说错话,玉蝶迭声道歉。
她真的好怕他生气。如果大家说得是真的,他若像所有人形容的好相处,那不是代表了每次他的怒火都是因为她使然?
南勖眯起眼,眼瞳黯似黝沉夜色,他想要拖长她的羞涩,让她继续在这细腻敏感的边缘多待一会儿,但不耐令他终止了这悬宕,他将她拉近。
「你不懂得如何恨一个人吗?」烦郁和躁怒侵蚀着他原本清逸淡漠的心。「你为什么不讨厌我?」他不该将她带至身边,她扰乱了他原来还算平静的心湖!
情难自己地,他攫获了她的唇,狂吻着她软馥的两片淡粉,直至它染上一层绯红水泽,而他饥渴的舌更反复地游移于她紧闭的唇线之间,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伺机欲跃。
在他的火吻下,玉蝶的菱唇渐渐变得肿胀,在她喘息之际他大胆地窜进她檀口中恣意妄为,火热地与她香舌纠缠,火热地挑逗她,每一个吐纳都夹带着撩人的狂焰!
「讨厌我、恨我,我命令你这么做!」放开她,南勖赤红了眼,看着她那喘息连连的羞怯样,心底意又泛起一阵骚动。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女人令他眷恋流连,他想要她!
玉蝶微晃着螓首,就像一株初生的幼藤紧附着直竹般脆弱无依,靠着他的胸口,只呼得心跳怦怦然,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我没有办法……」他是她的恩人,她怎么可以讨厌他、恨他?她只想过尊敬、喜欢,不曾动过讨厌的念头……
「少爷,如果你要我……我可以和你……我无所谓……」未婚女子矜持是应该且必须的,可是她不一样。
她想开了。他对她那么好,又是如此体贴关怀,他付出了那么多,她不该什么也吝于回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勖激动得箝住她的手腕,「你不想嫁人了吗?」
「只要品梅有个好夫家,我没关系……」可是他能不能保证会永远对她这么好?
「该死的妳,妳为什么光会替别人着想,自己怎么办?」一木难支,可是她这根虚脆无力的空心木头,却妄想要撑起整片天!
「品梅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爹娘将她嘱托给我,她是我的责任!」他的咆哮如雷,再次愕傻了她。
「妳晓不晓得这样的妳会让我更内疚?」
「内疚的人是我,你对我那么好……」
「别再那么说了!我会让妳恨我的,现在,不是未来!」
南勖再次低下头,舔着她的齿龈,与她颤抖不休的贝齿缠斗,湿濡的舌头如滑蛇般在她口中翻搅蠕动,和她的小舌相互纠缠、探索。
他又深又狠的吻着她,几乎迷乱了她的神智。
「后不后悔?」
「不……」
玉蝶耳根子更红了,心惊胆跳的她却忽略了他手指的进犯,直到胸前一凉,这才知道他已解了她身上的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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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傲主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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