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本色 上 第二章

  「......炸鸡排是不错,就是太油腻了,小哥,还是换成盐焗鸡翅吧。」穿着米黄色V领套装的女人,站在玻璃柜前,对周屹天软磨硬泡,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八、九个等得很不耐烦的女人。
  又来了,周屹天皱眉,一份套餐打包了三次,连配菜都换了,那女人却还不满意,原以为找个可以把脸孔遮起来的工作,不会再有客人性骚扰了,但他高%的个头还是很引人注意。
  很多人追问他是不是模特儿,是不是外国人,更甚至有人想摘掉他的口罩,害得他被经理罚钱。
  她们的好奇心都太重了,周屹天在外面派发传单,都不敢摘下口罩,弄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以前,他在加油站和唱片行打工,刚开始,店长们以为请到了一个帅哥,可以多拉些生意,很高兴;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女人出现在店里,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他也就被炒鱿鱼了。
  被炒掉算是客气,店长毕竟没要求他赔偿被客人弄坏的商品。
  周屹天叹气,以前绝不会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骚扰他,只要离得他近一点儿,就会被保镖们赶走。
  「盐焗鸡翅怎么只有一只啊?那......再拿份炖豆腐吧?」明知道周屹天已经打好包,正往袋里放入免洗餐具,女人却又反悔。
  「喂!妳够了没有?该我们点餐了!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不等周屹天说话,后边的女人们开始争吵起来。
  「不想等,就去对面买寿司,我可是一早就排在这里的。」点餐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嚷道。
  「妳怎么能这样?小哥,别理她,快给我们拿菜!」
  妳推我,我挤妳,人人都抢着前面的位置。
  「干什么!我还没点完呢!除了豆腐!我还要一个烧鸡腿!」女人不甘示弱地用身体霸占位置,并用手大力拍着玻璃柜。
  周屹天冷冷地看着她,「要鸡腿?」
  他从柜台里拿出一只烧鸡,然后拿起板旁边的菜刀,猛地挥刀斩下。
  女人们尖叫起来,因为周屹天挥刀的动作是那么快,简直是往手指上砍去,吓得她们面无血色,可是,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可怕场面出现,掉下来的是鸡腿,周屹天的手指完好无损。
  「还要什么?」周屹天盯着她问。
  女人吓傻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屹天放进鸡腿,很快地封好快餐盒,放进可回收的袋子里,递给女人,「谢谢惠顾。」
  女人呆呆地抱住快餐盒,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后面排队的人挤到一边,好一会儿,她才惊醒似地叫一声:「太、太可怕了!」慌张地跑开了。
  不过也因为她的软磨硬泡,耗去了上班族们大半的午休时间,大家也不敢挑剔了,一个紧跟着一个,点餐速度奇快,半个小时后,便当就都卖完了。
  玻璃柜里只剩下些小鸡翅、零碎的菜叶,有些顾客推着购物车走过来,发现没什么可买的,又怏怏走开了。周屹天将剩下的鸡翅,封在一个盒子里,贴上标价,作为打折的商品卖,然后,他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为了防止员工偷懒,熟食区里都没有凳子,周屹天只能靠在料理台上,掏出万宝路香烟,又想起是上班时间,无奈地叹口气。
  刚才,是他太沉不住气了,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向贾经理投诉呢?扣钱也就算了,周屹天最受不了的,就是贾经理的臭骂。
  说到底,还是那个女人突然说起寿司铺的缘故。
  周屹天抬头看了一眼电子钟,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分了,从男人说要来量贩店,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他不会迷路了吧?」周屹天认为迷路不大可能,毕竟在同一条大街上,再没有方向感的人,也不可能三个小时都找不到。
  但是,对象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又好像不是完全没可能。
  难道是出了车祸?
  那种搬个行李箱都会卡在走廊里的愚笨样子,说不定真会引起交通事故。
  「啊......不会是真的吧?」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周屹天不禁直起腰板,他想回去看看。
  「你怎么搞的?迟到这么久?还想不想上班啊!」
  突然,在前方传来贾经理粗浑的训斥声,周屹天抬头望出去,在员工休息室前方,站着贾经理和尚诚。
  战战兢兢,垂着手站着的男人,好像女孩子般的纤细。穿着也还是那样的不合理。
  「有没有搞错......」周屹天自言自语,现在是夏天,男人却穿着冬季制服,长袖衬衫、背心、领带和西装外套,就算量贩 .店里冷气强劲,也不用裹得这么密实吧?
  男人还戴着蓝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的眼部。
  再加上微驼着背,土到掉渣的西装软塌塌地挂在身上,让人想起腌渍咸菜,而西装和杂牌球鞋的搭配,又是极大的败笔,不伦不类,简直惨不忍睹。
  这年头还有人这样穿衣服的吗?周屹天不禁怀疑,是这个男人毫无审美观念,还是他的脑袋有问题?
  到底......是个怪人。
  「找错地方?你没长脑子吗!给你地图也不会用!你是傻子吗?」贾经理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男人则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哆嗦起来。
  周屹天眉头微蹙。
  「请别赶我走,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尚诚的肩膀瑟瑟发抖着,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来。
  「真是倒霉!」贾经理大大地叹气,「还指望来个聪明点的,现在怎么办?让你回去,乡下那些人会怎么说我?」
  「对不起......」尚诚惶恐的道歉。
  贾经理瞪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很不满地说道:「而且,你是怎么穿衣服的?这不是冬天的制服么?」
  「这个......」尚诚头垂得更低了,欲言又止。
  「哎,那边的人都说你已经没有问题了,不会是骗我的吧?」贾经理露出狐疑的眼神,很不客气地说道。
  尚诚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呆呆地站在那里。
  「唉,算了,谁叫你是我的亲戚。」贾经理摇摇头,似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做几天试试,不过工资方面,会比原来谈得少一些。」
  「这没关系......只要能待到开学就好,拜托您!」尚诚慌忙应道。
  贾经理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放缓语气道:「反正你也只做到八月底,那我们就先把话说明,现在到处都在裁员,工作可不好找,你做事要勤快些,别想着怎么偷懒!
  「还有,你舅妈说了,我们两家隔得远,本来就没什么来往,我们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明年就是毕业考生了,学习时间紧,见面不方便,所以,你也不用来我们家拜访了。」
  「呃......」尚诚愣了一下,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干活去吧,机灵点!」贾经理摆摆手,该说的都说了,心满意足回休息室。
  这算什么亲戚关系?周屹天冷笑,真是市侩,老甲鱼只是把男人当作廉价劳动力罢了。他有点同情尚诚,一个人来到大城市生活不容易,还要被亲戚欺侮,就像是......当年的黎荀。
  周屹天的心里突然一片灰暗,不由攥紧拳头,转头的时候,正好和尚诚的视线对在一起,两人都是一愣。
  尚诚僵直地站在那里,好像很怕周屹天,忽然低头,快步走进寿司铺。
  周屹天自讨没趣,顿时觉得自己是一个傻瓜。是啊,男人被冷落也好,被欺负也好,关他屁事!
  周屹天毅然转身,要做的事情堆成山,剩菜剩饭要清理,一大迭油腻的盘子泡在水池里,还要出去派发传单,早点做完,早点下班吧。
  周屹天走回厨房,清洗泡在洗洁精里的不锈钢餐盘。厨房里没有空调,只有「匡匡」噪响的电风扇,他热得汗流浃背,半个多小时后,他把洗好的餐盘,放回一个人高的推车架上。
  周屹天脱下围裙,走出厨房,发现尚诚规规矩矩地站在寿司铺里,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有些愕然。
  卖东西而已,又不是罚站!还真是老实的男人啊!
  一直冷清的寿司铺前面,突然多了三个女生,现在早就过了午餐时间,她们也只有寿司可以买。
  这三个女生穿着小可爱和牛仔热裤,手里拎着挂满饰件的书包,头发染成金色,化着妆,应该是附近一所高中的补考生。
  虽然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是个子都已经很高。
  一个短发女孩,弯下腰来挑选寿司,「今天还是吃寿司吧,热量低。」
  「随便啦,一想到英语又当掉,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另一个女孩意兴阑珊。
  「妳还说呢,昨天的数学补考我也是考得一塌糊涂!信用卡一定会被老爸收掉!」
  「妳怕什么?程小棕那么有钱,给个十万八万的不成问题吧?」
  「哎,说的也是,」短发女孩似很高兴,「昨天,他送我一只 Swatch淑女表耶。」
  三个女生弯着腰,一边挑寿司一边聊天,她们把冰柜里的寿司盒翻得很乱,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尚诚呆呆地站着,看着她们随意的拿起这个,丢下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都这种便宜货啊!香菇、肉末、生菜,都没有海鲜!」
  「就是嘛,喂,大叔,你怎么不做点三文鱼寿司卷?」短发女孩突然抬起头,冲尚诚嚷道:「都是蔬菜叫人怎么吃啊!」
  「对、对不起,今天......没、没有材料......」
  尚诚结结巴巴地回答,紧张到头也不敢抬起来的样子,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会意地一笑,变本加厉起来,「既然没有材料,就不要拿出来卖呀!你看这个,玉米也卖这么贵?」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给我们重新包一盒!」短发女孩说着,径自拆开已经贴上价格条形码的盒子,挑出自己想要的寿司,蟹柳、章鱼、甜虾等,把蔬菜留下,其它女孩也纷纷效仿,把盒子一个个拆开。
  「这样不行......」
  尚诚想要阻止,女孩蛮横地翻个白眼,「有什么不行,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女孩们直接用手挑选寿司,有些寿司被她们弄散了,玉米粒掉了下来,她们也当作没看见。
  短发女孩把想要的寿司重新装好,封好保鲜膜,又顺手拿起柜台上一瓶日本清酒。
  「不可以。」这次就算被女孩怒瞪,尚诚还是抓住了女孩的手,「妳还未成年......」
  「讨厌!你这个变态!」女孩尖叫起来,「小棕!」
  「怎么了?」在另一个货架前挑选啤酒的青年们,听到吵闹声,赶紧跑了过来。
  短发女孩立刻甩开尚诚的手,跑向青年们,委屈道:「他是个色狼,抓着我的手不放!你看,我的手都红了!」
  为首的青年个子很高,穿着无袖T恤、滑板裤,皮肤黝黑,左耳还戴着白金耳环。他一看自己女朋友的手腕有淡淡的红色痕迹,立刻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揪住尚诚的衣领,想把他从柜台里面拽出来。
  「你干什么......」尚诚狼狈地摔倒在冰柜上,帽子也掉了,凭他的力气根本无法和强壮的青年抗衡,被勒得透不过气。
  「我的马子你也敢碰?」青年粗暴地拽着尚诚,把他的脸往冰柜里散乱的寿司上摁,「不怕死啊!」
  「大白天的就想占人便宜吗?变态!」女孩们在一旁起哄,「小棕,教训他!」
  「我没有......」尚诚的脸上,嘴巴里全是压烂的米粒、蔬菜,他喘不过气,笨拙地挣扎着。
  青年们却欺负得更起劲了,「对付这种色狼,不给点颜色不行!」
  一个青年打开酱油瓶,将酱油浇在尚诚的脸上,就像淋在寿司上似的,众青年哈哈大笑。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有够难看的。」
  青年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他妈的说什么─呜啊啊!」程小棕才想要回头,他的一条胳膊就被反拧住了,痛得就像要断掉一样。
  「老大!」
  其它青年见状,急忙冲上去帮忙,可是凭他们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是周屹天的对手,被周屹天几脚狠狠踹飞后,蹲在地上叽哩哇啦地嚎叫。
  「哎呀呀!」女孩们也吓得尖叫起来,躲到一边。
  「放、放手!操X!老子的手要断了!」程小棕早就无暇顾及尚诚,他被反拧的胳膊就像被钢板夹住了,钻心地疼,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大吼道:「老子可是义兴会的人!」
  「哦?名牌少爷还是流氓啊。」周屹天冷淡地响应,右手往上一提,青年顿时连声惨叫起来。
  「滚出去!」周屹天不屑地放开手。
  青年抱着快要断掉的胳膊,狠狠地瞪了周屹天一眼,「干你X!你等着瞧!老子不会放过你!」撂着狠话,却很没面子地逃走了,竟然连女朋友也不管。
  其它青年见状,哪里还敢多留,脚底抹油跟着溜了,只留下三个脸色发白、惶恐不已的女生。
  周屹天拿起冰柜旁边的记帐单,刷刷地写下被损坏的物品,递给其中的短发女生,「妳们几个,去前面的收银台结帐,少一分钱,都别想走出去。」
  周屹天的意思是,他会报警,而女孩们显然误会了,吓得直哭,拿着账单赶紧去付钱了。
  周屹天叹息,拉下脸上的口罩,麻烦似乎成堆而来,从早上的行李箱,到现在的不良少年,还有......义兴会,臭名昭著的流氓帮会,动不动就街头械斗,鲜血横流,他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呢?
  ─都是这个家伙!
  周屹天转头看着尚诚,那个满脸酱油,窝囊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周屹天恼火地大吼。
  尚诚浑身一震,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躲在柜台后面。
  「你躲着干什么?出来!」周屹天怒冲冲地走进柜台,粗暴地拽起他的手,尚诚的身体抖得厉害。
  「喂......」手指接触到的体温,烫得惊人!「你不会是在......发烧吧?」周屹天愕然,他是中暑了吗?
  这么炎热的天气,男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大街上走了三个多小时,不脱水才怪!
  尚诚没有回答,呼吸很急促,背脊克制着什么冲动似地,颤抖个不停。
  「尚诚?」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周屹天叫了他的名字。
  「呜!」像是被逼到绝境,再也无法忍受那样,尚诚猛地推开周屹天。
  「好痛!」周屹天猝不及防,后脑杓磕上硬实的柜台,痛得眼冒金星。
  「搞什么!」周屹天抱住脑袋。尚诚就趁这个空档,狼狈地跑出寿司铺口,直奔附近的员工洗手间。
  周屹天摸到后脑杓上肿了小包,更加火大,「妈的!王八蛋!」
  员工洗手间只有三个厕格,很狭窄,尚诚冲进一间空的厕格,就趴在抽水马桶边呕吐起来,彷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凄惨。
  「讨厌!你这个变态!」
  「他是个变态!」
  「对付这种色狼,不给点颜色不行!」
  讥笑声,谩骂声,人彷佛不是人,而是某种可怕的怪兽,变幻着奇怪的形状。
  褐色的酱油汁从脸颊上淌下,流到嘴里,和被压烂的菜叶一起,变成极苦涩的味道。
  胃部开始抽搐,喉咙里一阵阵作呕,尚诚面白如纸,冷汗湿了衬衫,忍不住,抱住马桶又是一番呕吐。
  「砰!」厕格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尚诚吓得一颤,由于他没有锁门,那人居高临下地倚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还真的是在吐啊,臭死人了!」
  尚诚就像被是猛鹫盯住的小动物,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地蹲在那里。
  「脱下来。」
  尚诚的下巴微微抬起,似乎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周屹天一个箭步,抓住尚诚的手,十分野蛮地拽他起来,气势汹汹,「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是想找麻烦吗?」
  尚诚摇头,拼命想拉开周屹天的手,但是西装的钮扣已经被解开,周屹天比他高大许多,那力气更是能一拳砸穿厕所墙板,尚诚几次想逃走,都失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架似的骚动后,西装还是被脱掉了。
  藏蓝色的西装下,是粗纺驼绒背心。开什么玩笑?真是不怕热死的家伙!
  周屹天强硬地摁住尚诚的肩膀,把那件背心也脱了下来。
  只穿一件白衬衫的尚诚,不住颤抖地蹲在马桶边上,显得更加可怜,不过,由于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一股酸酸的臭味和热气直扑周屹天的脸。
  「老天!」周屹天的脸孔都皱了起来,拼命克制着自己把他拎到水龙头前的冲动。
  怎么会有这样邋遢的男人?
  不过,湿透的衬衫也勾勒出男人纤细的躯干,因为体温很高,露出来的脖子也是白里透红,颈项和肩膀之间的弧度也很漂亮。
  衬衫规矩地束在西装裤里,扣着一条老气横秋的黑皮带,腰部很窄,真怀疑那里有没有肉。
  周屹天盯着他低垂的脑袋。头发很乱,也许出门前根本就没有梳理,但是乌黑的发丝看起来似乎很柔软,周屹天不由想起一种动物。
  雷克斯兔,黑色的斑点乱糟糟的分布,像打翻的墨汁盒,可是摸起来却像丝绸般的柔软,当然胆子也是非常的小。遇到一点动静就会躲起来,被猛兽抓住后,无能力反抗,下场只有被吃掉。
  这个男人,挺像宠物兔的。
  「咳咳咳......」尚诚剧烈地咳嗽,打断了周屹天的胡思乱想。
  尚诚咳嗽得很辛苦,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衬衫衣领,身子发抖,他很怕周屹天,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喂,厕所很臭耶,你要待多久?」近一分钟的沉默之后,是周屹天先开口,「我带你去休息室,你在发烧,知道吗?」
  尚诚僵直地蹲在那里,发烧,休息室?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大家都是避开他走路的,因为他......很脏。
  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
  「脏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和他一样,去死啊!」
  「妈妈,对不起,好痛,妈妈......」
  和母亲独处的日子,就像是被黑暗吞没的萤火虫,渴望着光,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
  「喂,你没事吧?」突然安静下来的男人,反而让周屹天更担心,他伸出手,轻轻碰触男人的肩膀。晕倒了吗?
  「不─别碰我!」尚诚浑身一震,抱住头,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叫,「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
  「什么?」周屹天有些懵了。
  「对不起!求求你......」尚诚惊叫到一半的时候,又好像回过神来,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请让我一个人......」
  周屹天手足无措,厕所外有些骚动,人人都以为他们在里面打架,很八卦地围拢在厕所门口议论纷纷,显然,他们认为是周屹天在找茬。
  「我就说过,他看上去像个流氓。」
  「为什么打起来呀?」
  「谁知道啊,也许看新来的不顺眼,就打了呗!」
  我是流氓吗?周屹天气得够呛,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尚诚,更是气得直瞪眼睛,「砰」地一声巨响,厕所隔板被他一拳打穿,木板裂开,他的手也被木刺割伤。
  围观的人群即刻噤声,一个个身子僵硬,尚诚更是哆嗦了一下,蜷缩得更紧。
  周屹天铁青着脸,大步走出洗手间,没有人敢拦他,纷纷走开。
  也没有人去理会尚诚,离开岗位太久可是会被贾经理骂的,他们走回自己该待的地方,很快就把骚动忘记。
  而尚诚,他缩在马桶和隔板之间的角落里发抖,眼泪扑簌簌掉下,「对不起......」他对周屹天感到抱歉,体温似乎又升高了,呼吸变得困难,脑袋像裂开一般疼痛。
  「对不起......」吐着灼热的气息,喃喃自语着,尚诚觉得自己又被黑暗吞没了。
  占地一千多平方米,六层楼高的天威拳击社,是和国际职业拳联IBF有合作关系的大型拳击社,全社共有三十二名职业拳击手,一百九十二个学员,参加职业重量级、轻重量级、业余各级别,以及青少年业余拳击比赛,拿奖无数,在国内外颇有名气。
  时间是晚上八点,整栋时尚的蓝色玻璃建筑灯光通明,是拳击手们练习最忙碌的时刻。
  周屹天习惯一个人在较为僻静的沙袋练习场单练,他穿着一件紧身棉织背心,黑色绸裤,双手戴着一副深红色的职业拳击手套,赤着双脚。
  锐利的,带点怒气的目光紧盯着沉甸甸的沙袋,双脚的重心在中间,有节奏地前后轻跳,周屹天的动作十分灵巧。
  「喝!」一记迅如闪电的右勾拳,紧接着又是从侧面攻击的摆拳,脚下一个轻巧的前滑步,左勾拳就像狼牙一样猛击中沙袋。
  出拳速度快且狠,徒手能打断钢板,让其它拳击手咂舌,没人敢在他独处的时候去骚扰他,尽管周屹天的年纪是拳击社里最小的。
  他还没有满十八岁,那爆发力却已经KO重量级职业拳击手。
  「砰砰砰!」周屹天用左直拳连续猛击,沙袋被深深打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锁链,发出喳啦啦的噪响。
  「嗨,屹天,果然在这儿。」唯一敢笑着搭话的人,是拳击场内唯一的女性,也是这里的社长,孙惠兰走了过来。
  「什么事?」周屹天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不快地问道。
  「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孙惠兰露出娇美的笑容,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 PUMA 运动衫,同色系运动裤,白色球鞋,不过她没有穿胸衣,拉炼也拉得很低,风骚地现出丰满的胸部。
  孙惠兰今年三十二岁,十几岁的时候也做过拳击手,但是她才能有限,不久之后就放弃了练习拳击,转而开办拳击社赚钱。
  周屹天冷冷地瞥她一眼,「对不起,我很忙。」
  一记强劲的右直拳猛地击出,沙袋「匡」地飞起,差点撞到孙惠兰。
  「喂,看着点打。」孙惠兰不禁后退一步,拧起秀眉,「你今天是怎么了?冲我发火?」
  「关妳屁事,让开!」周屹天火爆地下逐客令。
  「是啊,周大少爷的事情,我怎么管得了。」孙惠兰自嘲地说道,没有走,反而伸手拉住沙袋,「你也太小气了,还在为那 .件事生气吗?」
  孙惠兰说的那件事,发生在上周三,她收了别人近千万美元的赌金,举办黑市拳擂台赛,但是原来连赢十几场的拳手,突然发生车祸,来不了了,她就骗周屹天上场。
  她对周屹天说,对方是来自美国的轻重量级职业选手,是拳击社之间的友谊赛,若输了,很伤她面子的。
  孙惠兰平时没少照顾周屹天,两人认识了三年,周屹天想,就当是感谢孙惠兰收他做学员,帮他联系住处;而且,他既然想做职业拳击手,早晚会和外国人切磋技艺的。
  当晚,他上了拳击台,对手是个肌肉隆突的美国黑人,有两米多高,发狠的咆哮声让全场雷动,周屹天有些疑惑,开打后的两秒,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对方出招凶狠,几乎想一拳将他打死。
  裁判却没有喊暂停,四周攒动的人头,疯狂地吶喊助威,手里攥着花花绿绿的纸片,周屹天马上明白,这是在打黑市拳。
  他被骗了!
  所谓黑市拳,就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格斗,参赛者可以用任意方式击打对手,越是残忍的方式越受到鼓励。
  黑市拳激发着人性的贪婪和阴暗,在这样的拳台上,人只是一种战斗机器,一种娱乐道具,倒下的人不是死,就是重伤。
  幸亏周屹天觉悟得早,没有按规矩打拳,而是拼死应战,放手一搏,近二十分钟的战斗,他硬是把这个大块头给打趴下了,不过,当他气喘如牛、筋疲力尽地脱下拳击手套时,双手的绷带上也都是鲜血。
  而今,手指上依然结着血痂,周屹天也一直没有理睬孙惠兰。
  「就算上次的事可以算了,但是我警告妳,没有下一回。」周屹天盯视着孙惠兰,脸上罩着寒霜。
  孙惠兰耸耸肩膀,靠近周屹天,讨好道:「好啦,别这么凶,上次......我也是没办法嘛,谁知道那没用的东西会出车祸......」
  「妳也收敛一点,这是违法的,」周屹天看着她,叹气,「高额聚赌,还闹出人命,孙姐,再不停手会出事的。」
  「臭小子,尽乌鸦嘴,」孙惠兰妩媚的一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呢!」
  周屹天不再理睬她,单手扶正沙袋,想继续练习拳击。
  「喂......」孙惠兰却挡在沙袋前面,手指挑逗地抵着周屹天健硕的胸膛,「这么冷淡?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和那些乳臭未干,看到我就流口水的小子,一点都不一样嘛!」
  「老是勾引年轻学员,妳也不像一个教练。」周屹天深深地蹙眉,但是并未推开孙惠兰越来越放肆的手指。
  「哈哈,摸一下胸就算勾引?这样才算吧?」孙惠兰娇笑着,将整个身子贴住周屹天,膝盖微微磨蹭着。
  「妳!」
  「别生气嘛,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你今天特别凶猛哦......」孙惠兰低声说着,环抱住周屹天的脑袋,癫狂地吻住周屹天的
  嘴唇......
  等周屹天冲完澡,回到巴士站前的公寓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停车场附近空无一人,不过,光线昏暗的公寓楼前,蹲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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