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四月豆蔻开,正是阳春三月时。这个季节,天气乍暖还寒,柔风和而日秀丽,小鸟私语欲卧花香,万千气象正欣欣向荣,所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天,一切都那么的给人以梦想,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力量,然而刀,在这个美好的季节却再度陷入人生的低谷之中。3月12日那天,刀和张玢到路局终于见到了主管铁路工程的一位领导,正好这位领导和张玢的舅舅是老战友,虽然50多岁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还是那样有干劲有责任心。听刀说明了情况以后,他叹息道:“你们这些小青年啊,做事情怎么可以这样马虎?不搞清楚怎么就可以和人家签合同,还那么放心地给人家钱?我来告诉你们吧,我们铁路局的工程是不同于其他建设工程的,它有权限的限制,比方说这500万以下的工程呢,像我们这么一个大的路局,还要报批铁道部批准,才能自己招标,500万以上的呢,就算是我们路局辖区的工程,也要铁道部来统一招标,何况你们说的这个上亿元的项目?还有呢,我们的铁路工程可不是什么公司都可以干的,我们有自己的工程公司和专业施工队伍,所有的工程必须是内部公司施工,没有任何人敢把铁路工程交给外单位施工,因为这是违反原则和规定的大事。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说的这个工程,前两年我们是有过规划,后来由于条件不够成熟,就废弃了。”刀不是一个太脆弱的人,他还是能够坚持得住,给这位领导说句表示感谢的话的,并且还能坚持说要在中午请他吃顿饭,以感谢他的帮助,这位领导和长辈自是婉言谢绝。
从铁路局出来以后,刀就开始感到身体的不适了。为了这个工程,他和孙国熏已经奔波了四五个月,无论是从精力上还是从物质上,他们两个的投入都非常大,都是在全力以赴,有时候还真有点透支的感觉,如果不是张玢的帮忙,他们两个可能还在做发财梦,还在等待开工的时间呢!直到现在,孙国熏还在荒郊野外的所谓工地旁,租用的一个农民搬家后空下的小房子里,守侯着,等待好消息呢!刀要张玢和他一起吃中午饭,张玢看到刀的状态不是太好,开导了几句,推委自己还有别的事情就走了。刀一个人站在人行道的梧桐树下,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车水马龙的龙海路上车声鼎沸,但是这些刀根本就充耳不闻,他现在需要想一想,想一想,该怎么样去做,如何做才能追回被骗的钱?他在想,这个消息什么时候告诉孙国熏好?他在想,如何才能在这两个所谓的中南建郑州分公司经理,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如何才能让自己不动声色,让公安部门来擒获他们?因为这不是打架,如果是打架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刀就可以摆平他们两个,现在是要斗智,比智商,是一场严肃的IQ测试;他在想,他刀这次之所以输得这么惨,并不是老天的不公平,正像路局的那位领导说的那样,完全输于自己的疏忽和大意,完全输在自己的仗义和对朋友的信任上。他在想,自己就是太相信贾援朝了,才会出现这样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贾援朝?对,应该先从他身上下手,贾援朝和他们是朋友,一定知道他们的行踪。刀想到这里,就给贾援朝打电话,系统提示说关机,难道贾援朝和他们是一伙的,和他们一起消失了?应该不会,刀想,上次给贾援朝介绍的工程,还没有完工呢,贾援朝在那个工程中所得的利益,岂止是一两个10万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骗自己这么一点小钱呢?刀决定去他家里找他。
到了贾援朝家,刀一下懵了!刀刚走到他家的胡同口,贾援朝的儿子就披麻戴孝迎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刀的脚下,刀慌忙把他掺扶起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贾援朝的儿子连哭带讲的,刀几乎没有听清楚几个字,刀祭拜完毕走出灵棚,见到了贾援朝的妻子,才知道是贾援朝出了车祸,正在和人家打官司,还想请刀帮帮忙托一下关系。刀给了她200元钱算是封的礼包,为朋友的不幸尽一点点心意,并给她留下了电话号码,说如果需要他做什么事情就给他电话,然后就向贾援朝妻子告别。刀不想坐车,他一个人沿着紫金山大道慢慢地行走,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这两个骗子,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里,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向何方,他知道他的宝贝,此时此刻一定在网上等他,等着一次意外的惊喜——刀哥哥又挤时间陪她说话了;他知道他的宝贝,此时此刻正在南方的那个繁华的都市等他,等他这个贫穷的刀哥哥去娶她,等着和他共享爱情的升华。但是现在,刀觉得那眼看就要实现的梦想,一瞬间又残酷地和他告别了,老天啊,老天啊,你为何如此地不公平?为何如此地折磨一个善良、正直、勤劳、执著、崇尚爱情的人呢?老天啊老天啊,刀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犯了什么罪?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刀?你倒是说个明白啊!就算是死,也要给刀一个死的理由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也不知道在哪里喝的酒,他只感觉到很累,很累。他的一生总是在这种累中挣扎,他想逃出这种累,老天总是不让他逃脱,他想用死来逃脱,老天就把一个千年等一回的宝贝,给了他,让他不忍心逃脱也无法逃脱。而等他不想逃脱,想把这种累当成幸福的时候,而眼看这种幸福就要来临的时候,老天就偏不让他得到,把更累的山峰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次他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他再也无法爬过去这座山峰了,他真的累了,他想休息了,他想用酒精的麻醉,来驱除这种累。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喝酒,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他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天,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打电话,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敲了他家的门,他统统一概不理,直到他花干了身上的钱,再也没有钱买酒喝的时候,他才算从迷糊的状态中醒来,他醒来的时候,没有感到了一丝的疼痛,只有麻木和困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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