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怔,立即推开他:“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这么牺牲?!胡猜些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纯粹的黑瞳里隐隐有火焰的光芒。我犹豫着,终于转开了头。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我老早以前就说过,你对你弟真好。这么好,让我多羡慕,知道吗?”
我嗤笑一声,捶在他肩上:“你是羡慕我还是羡慕我弟?”
“你弟。”他的回答果决而迅速,我竟被呛住了。就好像小时侯老师上公开课前会预先发下问题写下答案,你要背得一丝不错才能赢得老师的喜欢。他的答案,便像是在心里反复又反复,背了千百遍。
所以半天,我才晃晃地扯开嘴角:“哪有哥哥对弟弟不好的?嘁!”
他也似乎终于觉得自己说了件蠢事,憨憨地笑起来:“对哦。你弟嘛!”
“就是嘛。”我笑起来,大声地,似乎这样别人就听不到我惶惶的心跳。
“呵呵,像条狗似的。”
大笑中我不确定听到了什么,停下来,迟疑地又问:“什么?”
“我说,像条整天巴心巴肺围着主人打转的狗似的。生怕保护得不够周到。”他嘲弄地撇撇嘴,看着墙角。
“喂,你这可算人身攻击啊!”我佯怒地对他比比中指,“是不是特别期待哥哥也‘照顾照顾’你?”
“呵,”他轻笑着打掉我的手,“打个比方嘛。我可比不上你高材生会念书,懂得说话。”
“别废他妈的话!婆婆妈妈的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手给他抓住,轻轻地包在手掌心里,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惊惶地赶紧抽出。“你今天到底什么回事?”
他垂下头,即使这样我还是能窥看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紧紧地抿着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害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好像他待会要说的是惊天秘闻,我的一辈子就会被他的话所改变。近春节的时节里,天气有些凉,我的手心却隐隐地渗出了水气。
原来他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块头还是大,要是再打起来……招架太蠢了,还是跑吧。忽然意识到这个可能,我开始很认真地计划退路。
正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他一抬头,贼亮的眼眸瞪得我连动也不敢了。
“烟轻。”他低低地叫我的名字,我的心上立即像跳过去一只兔子,猛地一沉,又弹上去,还被轻利的爪子挠得微疼。
“嗯?”
“我……”
“怎么?”
“如果讨厌我,就他妈跟我说,别玩躲来躲去那套。我不如你聪明,光猜你要干吗就可以想上一个月。”
“知道脑子不好使就别瞎想!我是那种会躲人的人吗我?讨厌你直接叫你别来就够了。”我狠狠地白他一眼,借以掩饰动机被拆穿的尴尬。
“那就好。”他又笑。显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因为那个笑既安心又自得。自个儿低头笑了一会,又抬头认真地看我,“我知道这样说很他妈肉麻,可是我人笨嘴更笨……我、我想……”
“啊?”我被他的吞吞吐吐吊起了好奇心,这白痴要说的是什么啊?
谁知他憋了半天,顿了又顿脚,飞快地冒出一句:“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我就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在空荡的小巷里来回跑起来。先是一口气冲到底,再折回来,再冲回去,折回来……不带歇气地这么冲跑了五六趟。终于折回我面前,弯着腰撑在膝盖上拼命喘。
“发完疯了没?”我好笑地蹲下来看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让他需要这样来积累勇气?我可是见过他光用把折叠小刀就把三个找茬的混混吓跑过的。
“你……你……”他喘得话更说不清楚,咽了口口水才接上,“自己做过了吧?”
“什么?”
“当然是那个。怎么样?自己做过吧?”从他猛地瞪大的眼睛里我忽然反应出他的意思。是男人都会明白。
一愣,缓缓地站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都是怎么做的?”
“什么……怎么……”我的脸有些红了,不自在地扭开。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做的时候是靠想象吧?你想的是谁?”
我的脸顿时由红转白,忽然觉得好冷。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走。
“烟轻,我……你知道我想的是谁吗?”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剧烈运动过的体温比我高出太多。那手像烧红的铁铐,又紧又烫。
“你应该去找个女人!”我冷冷地回头对他说,眼睛里可以射出冰箭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悚然一惊,看着他坦然地一点头,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视我的目光。
是了,我吃什么惊,他跟我不同,他是在外面混的,会认识些什么好女孩。
我更加鄙视,既然这样,就不要东想西想!好好跟女人做就好了!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极慢地摇着头:“没用。我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可是她们都没意思。有时自己做,就可以想着……真正想的那个人。”
我看着他那双眼睛,慢慢地扭曲了面孔,惊慌地要挣开他的手,大声地喊:“你疯了?!王烨,你真的疯了!放开我!”
我拼命地挣,他抓得更紧。不仅是我的左手,连我的右手,连我的身体,他都要抓住。我一直在回忆,当时的挣扎是真心实意要挣脱,还是只是做个样子来掩饰我内心被掀翻出来的惶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因为,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他禁锢在怀里,排山倒海地吻过来。
我被他按在巷子水泥石灰的墙上,比路灯阴影更阴暗的角落,在那条深夜无人的陋巷里,承受着他充满掠夺性的吻。
我的初吻。
我不曾想象过初吻献出的场景,时间,地点,对象,等等等等,都是女生才爱玩的把戏。在我的想法中,那理所当然会发生在一切动人的条件中。浪漫、温馨、甜美,并,由我主导。
最最起码,不会是这样。被一个从来都被我看得很低的小流氓硬生生地抢了。
那个人还叫王烨。
妈的!
他的右腿曲起来压在我的双腿上,看起来被偷袭的经验相当丰富。要压制住我也并不容易,他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过来了,完全地贴合,让我们看起来十分亲密无间。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突然要跑步,为什么他会问什么自己做不做的问题。男人的身体,总是那么诚实。
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内心的感受,非语言可以表述。
脑子里充斥着十万个为什么,可惜连问的机会都没有。我想象着医生在我的验尸报告上写:“激吻缺氧窒息致死”。真丢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好容易,他终于愿意给我重新呼吸的机会。激烈地喘息着靠在我的耳边:“我……我做你的狗。烟轻,只要你点头,我做你的狗。虽然我是个烂人,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可是只要你说,我就去做。打人,还是上大学,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做。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你——疯了!”一次又一次,我不停地说。
“是,我是疯了。我对自己说过很多遍,我不能这样,我应该找个女人,而不是老想着个跟我一样的男生。可是,我找了,那又怎样?我的心里就是只有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了。你觉得恶心对吗?我以前碰到这种人也觉得恶心极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是了。我觉得自己真贱!贱骨头!可我……”他实在说不下去,靠在我肩上喘气。
我被他的话一句一句打在胸口上,痛得要叫出来。浑身忽然没了力气,贴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坐到地上。
我的心里就是只有你。……我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了。……你觉得恶心对吗?……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是了。……我觉得自己真贱!贱骨头!
贱骨头!
我忽然很想哭。
***
那个夜晚,我以为我会做噩梦。看到凶杀现场,或是被王烨突兀地表白。结果没有。
我梦到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巷奔跑,一直跑一直跑,找不到出口。也没有救赎。只是跑,向着不存在的终点。
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沈雨浓。那一刹那,忽然觉得我的现实和梦境颠倒了。睁着眼看了他好久,才确定这就是现实。
孩童时的金发已经渐渐变成小麦色,柔软地搭在我的肩上。俊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显出一个大男孩的雏形。我只动了一下肩膀,他立即就醒了。
“怎么又睡过来了?”晨起的嗓音干涩而沙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才听懂。
“我怕你晚上会做噩梦。”他揉揉眼睛解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片扇状的阴影,像停息着一双美丽的蝶。“昨天才碰到那么恐怖的事。是我的话晚上一定不敢一个人睡。”
“还好啦。”我若无其事地笑,一副哥哥的标准样子。
“哥,一个人碰到那种事会觉得害怕是很正常的啊。我又不会笑你。”
“我是真的还好啦。”
“可是我会。”
“啊?”
“我觉得很害怕。一想到万一你回不来了,我就害怕得要死。”
“怎么……怎么可能回不来?你个乌鸦嘴!”我扯着嘴角,用拇指和中指结成一个弹弓轻轻弹在他的额角,他吃痛地叫起来。忽地整个身子趴过来压住我,用同样的手势要弹回来。
我们小时侯常常这样玩。拿床被子舞来舞去,一个压住一个。
我忽然觉得很开心,我们还是跟那时一样。一样的。
我左右躲闪着他的手指弹弓,他钻进被子里,披着整床被子以泰山压顶的架势压下来。被子覆盖面积太大,我逃脱不及,被当头罩住。
“呀呀呀”我们开始乱叫,闹成一团。他现在已经不比当年只有被我欺负的份,手长脚长又有重量。一不小心,我被他乱蹬的脚踢到。“啊!”我赶紧用手捂住受创的要害,叫得天响。他这才闹停下来,才发现我捂的地方,赶紧慌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要紧?”
我没好气地翻个眼给他:“你给我踢一脚试试。”
“对不起。”他还顶着被子,跪坐起来。小小声地说,“要不,我给你揉揉?”
“去!”我赶紧拍开他那没轻没重的爪子,“这地方能随便揉吗?揉坏了你赔我?”
他红着脸不说话了,担心地看着我死捂着的手出神。
其实痛都还是其次,重点在于它起了变化,我又不能让这傻小子知道。所以装得痛死,捂得死紧。
从他头顶耷拉下来的被子把我们围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外面的光线透过来,空间里像填满了淡蓝的光,朦胧而澄静。我头一次意识到他的外表跟我们有多么大的不同。像个天使,身后是看不见的雪白的羽翼,浓密的金褐的发,深邃的碧绿的眸,细致的柔白的肤,一脸恬静的充满温暖的表情,在一片蓝光里坐在我身边。
这个感觉,很不对劲。
我忽然不自在地腾出一只手推他:“去去,醒了就赶紧刷牙洗脸,我还想再多睡一会儿呢。”
“真的不要紧吗?”他还是要问。
我赶紧翻身躲开他又要伸来的手:“要紧,很要紧!所以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该干吗干吗。尽添乱!”
他又看了一会,知道我不会再让他靠近,忽然做了个鬼脸,一掀被子下床。边穿鞋还边嘟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自己举这么高,会碰到很正常嘛。小气!”
原来他都看到了。这小孩,气不死我!我瞪着他晃啊晃进浴室的背影,觉得眼球要掉出来。
等到你也十六岁,看我怎么整治你!死小孩!
***
老妈据说现在非洲,春节是准回不来了。打了电话回来说也许元宵前能设法赶回来。我冷淡地给她留言,元宵节前我们就开学了,她赶不回来也没关系。玲姨要回乡下家里过节,提前给我们准备好了过年里要吃的。然后用了N天时间反复教我们怎么吃。先吃哪个后吃哪个,哪个能留,哪个不能留,哪个能在外面买,哪个吃家里的,哪个用锅热,哪个用微波炉热,哪个必须放冰箱,哪个可以放外面,哪个吃后不能乱吃东西,哪个吃后可以乱吃东西……巨无细靡,不一而足。
老爸也叫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我扯了个谎说回外婆家吃,他也就不说话了。他现在又给我添了个小妹妹,回去看他们一家和乐温馨,我还不如跟沈雨浓自个儿呆家里自在呢。
王烨除夕果然回了家过。白天我带着沈雨浓把家里象征性地打扫了一遍,晚上对照着笔记,按玲姨的要求逐个菜热好,端上桌,看起来也就像那么回事了。
打扫屋子的时候还给我们找出了一瓶干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起上了桌。
都忙完了,两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忽然又觉得有些冷清。打开电视,每个台都是“春节特辑”,什么年货市场,如何走亲访友,然后又一齐转播春节联欢晚会。根本别无选择。
我们开了酒,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形式大于内容。
沈雨浓忽然开口:“哥,你收过很多情书吧?”
“怎么会?肯定没你的多。”我随便开的玩笑,却看着他果然有点得意地低头笑了。
“那有没有喜欢的?”
“没。”
“是不喜欢女生吗?”他的这个问题像是埋在土里的地雷,故做不经意地一步步引我走过来。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踩响了。我被炸得体无完肤。
我木着一张脸,没有看他,只是一字一句地说:“不,我喜欢女生。只要漂亮的都喜欢”
他显然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赶紧低下头去扒菜。
电视是谁也没心情看了,只顾低头各吃各的。我的心里被堵了一大块,连呼吸也不顺畅。
虽然是葡萄酒,口感却有些酸涩,他不太喜欢喝,我一个人揽过来猛灌。他什么时候去洗了澡,上了床,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尖响的电话铃声把我惊起来,晃了晃热乎乎的脑袋,我站起来,还是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喂——”我揉着被敲到的小腿骨,接起电话。
是王烨,他在我家楼下。
我被酒精弄得有些眩乎,胡乱应了声,开门就要出去。门外一阵冷风刮进来,我对着风站了半晌,又拖沓着步子回屋拿外套。
小雨睡在他的床上,我床头的台灯亮着,显然是给我留的。
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我慢慢跪下来,仔细打量他那已经成长得让我觉得有些陌生的眉眼。手指划过他的轮廓,他的睡脸红扑扑的,五官线条鲜明却柔和,两道英气的眉让人不能忽视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我们是兄弟吗?为何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用手背抚过他滚烫的颊,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
这是谁?这是你弟弟。这是谁?这是你弟弟。这是谁……这是你弟弟。
我将脸凑近他,很近很近。近到我们的鼻尖都碰到了一起。然后,轻轻地,轻轻地,侧头靠在他的枕头上,轻轻地,轻轻地,把脸颊贴上他的脸颊。从眼角望过去,他的脸变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模糊。
你看,我们的距离这么近,你却不知道我就在这里。
就这么躺了一会,又抬起头,将额头贴上他的,我们的鼻尖又触到了一起。我注视着他小麦色的长翘的睫毛,一根一根。只要他睁开眼,他就能看到我的。我保持着与他碰触的力度,因为不想真的惊醒他,不能让他看到现在的我。
“小雨猪,小雨猪,小雨猪……”我将我的呢喃吐在他的唇上,用最轻最轻的声音,最慢最慢的气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哥哥,对他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最后的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我悄悄地笑起来。走过去把灯关掉。
睡个好觉吧,小雨猪。过了年,你又要大一岁了哦。快点长大吧。
***
春节快乐。
王烨穿着皮夹克提了个塑料袋站在风里等我。我很随意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往外走。
他把我带到偏僻的河堤下,从塑料袋里倒出一堆烟火来。
“喂,行啊!禁鞭都禁不住你。”我惊呼一声,给他肩头来了一拳。
他“嘿嘿”笑笑:“他们说过年不玩这个就不算过了年,硬塞了这么些给我。我又不喜欢,还不是为了拿来给你开心。”
我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他拿过两支金银花递到我手上,掏出火机点燃了。“滋滋”地彩色的细纸棒里面的火药燃出耀眼的闪光,随意在空中划动一下便可以拖出一条银白灿亮的轨迹,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呜哦,呜哦”我快活地跳着,一根一根地接着点燃,胡乱挥舞,无数的火花映出他痴迷的目光和一样快乐的笑容。
我们疯狂地大笑,一个接一个地点燃这些纸屑包裹不住的绚丽。最后,他不耐烦了,拉着我走到堤坝根下,一手抽过我手里还燃着的金银花往后一抛。夜空中顿时划过条银亮色的弧线,落到河边还未点燃的烟火堆里,便是“噼啪”的一串,无数的烟花跳起来,像炸开了窝。飞上天的有,乱跳着往河里钻的有,原地打转的有。我放肆地大笑起来,搭着他的肩膀不断拍着以作嘉许。
在晃得人眼都睁不开的闪光和烟雾里,他抵在我的唇上说:“要疯,就一起疯吧。”
我们纠缠在河堤根下,像两簇同样寂寞的烟花。照亮的只是短暂的快乐。
***
回到学校第一天,收拾好床铺,我慢慢地走过二楼的那间寝室。地上已经干干净净,半点红色都看不见。楼道上和大院门外也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慢慢地沿着那天把人背出去的路线走,却看到了刘锐。当时还好好打了个招呼,结果晚自习进教室时她跟个女鬼似地悄无声息地从我旁边冒出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像是根本没看到我惊吓过度的表情,她继续鬼声鬼气地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沈烟轻,最新校园新闻,要不要听?16名持刀歹徒光天化日下闯入我校,将一高二金秀男生砍死在宿舍里~~~~~~~”
我赶紧拦住她拖长的调子:“行行行,你能不能正常点报道这条旧闻?”
“哦?显然沈同学你早已确知此事,还不快快拿出来大家研究研究。”她兴奋地赶紧在位置上坐好,十足的好事样。
我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晃:“你那报道多处失实。一,歹徒持斧,斧头的斧;二,死在门诊部里,校门口的门诊部。就这你还好意思到处报道呢,哼。”
“哎,哎,人家不过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新闻,比豆腐还小一块,要不是标着D高的名字,根本就晃过去了。来来来,说得详细点。”
“有什么好处?对了,恭喜发财,利市拿来!”今年我的利市钱少得可怜,还不赶紧敛财,剩下的日子怎么过?
“想得美啊,一个男生还向女生讨利市,惭不惭愧啊你!”她非常嗤之以鼻地拍掉我的手,又换上笑嘻嘻的脸,“顶多,我们交换情报啦。你告诉我经过,我告诉你原因。”
“没兴趣。”我笑着摇头。都已经发生了的事,谁还在乎它为什么会发生?
“那——再加一条与你有密切关系的内部消息。”她想了一下,仍是笑嘻嘻地。
“哪方面?”
“自然是学习。”
“成交。”
她跟我们教导主任是多年的邻居,据说偏科偏成这样还能进来,走的就是这个关系。所以举凡内部、小道消息她那里是集散地。
晚自习开始前的八卦交流,我们满足了彼此的好奇心。
原来那个男生死得还不算冤枉。所谓冲冠一向为红颜,要从头说来来还真得提到本年级赫赫有名的人物——大美。我们这届新生有双雌并起:大美和小美。人有多漂亮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也就是回头率高,男生里谈论率高,口头流传面广的那种。
话说小美娇俏,还不如大美贵气。各路风传的大美入校原因是在市里面惹乱一众帅男芳心,整日里骚扰到其家乃至邻里,家里为保安宁,遂将其送来我们这个偏远封闭的学校以绝杂念,一心向学。姑且不论这是真是假,大美漂亮是有目共睹的了。不仅在校内,连校外的一些道上兄弟都垂涎不已。于是就这么被纠缠上了。高二的那位仁兄倒是不畏强暴,挺身而出,约了两个帮手封校前两天要去给人点颜色瞧瞧,顺便就在美人面前表现一下那是最好。结果那天人刚好不在,给他扑了个空。过了两天,那人自然听到了这个风声,心想竟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立即纠集了道上弟兄,带齐家伙,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来废了他们。也是高二仁兄的帮手们走运,买到了前一天的车票,早早避祸去也。剩下他一个,也知道那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连自己寝室都不敢住,跑到了别人寝室过了一夜。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批人要堵住楼道口挨间房搜的原因。
说起来,最倒霉的是大美,既没叫人去为她打人,也没叫人去为她杀人,莫名其妙就被牵扯进人命案里。现在人人都拿异样眼光看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难道生得美丽也是一种错?”刘锐最后激动地扯着我的手臂,充满感情地对着我呐喊。
我难得耐心地对她微笑:“不。但如果你为了她的美丽而扯坏了我的袖子,那就是你的错了。”
她对大美很有好感(应该说她对美人都很有好感),两人也有几分交情。她便自以为俨然成了人家的护花使者了,可怜。
而附赠的学习消息,是文科班的人选已经开始内定了。
我们到高二会分文理班,历来的规矩,每个年级只设一个文科班。也就是我们96级8个班里,只有一个文科班,剩下的都是理科。为了保证升学率,文科名额有限。很多人的理化学得辛苦,都想转到文科靠死记硬背政治历史过关,所以竞争激烈。我的确想读文科,刘锐铁定也是要选文科的,可是数学太差,即使有关系,胜利也未必指日可待。
过了几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外炒了小炒,捧着饭盒就要到教室去。内定的人选必定是根据平时成绩和期中期末的综合评定,懒散了一个学期,上个学期的期考我毫不出色,要想让老师们印象深刻,除了成绩还是成绩。
就在校门口,碰到的大美。
我们同时经过侧门,一进一出,正好堵住。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又同时让到一边。看着彼此如此一致的动作,最后只能打圆场地相视一笑。
传说中的美人总是名不虚传的,举手投足,万种风情,浅浅一笑,已足以迷倒一票青涩男。
我跟她不同班,完全不熟。只好坚持着相让的动作,她看了看我,点点头,率先走出来。走过我身边时又停了下来。对我甜笑着:“请问你是沈烟轻吗?”
她的身材高挑,又穿着高跟皮鞋,竟差不多能与我平视。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上弦月,光润鲜泽的唇边露出两个精致的梨窝,连我对女生这么不上心的人都心神一晃,不知做了什么神迹让美女对我如此这般。
我硬是愣愣地点了下头,她放心地又笑:“他跟我形容过你,说你很好认的,但我不够灵光,还是怕认错了。”
“啊?谁啊?”
“王烨啊。”
这下我是真的傻了眼,更呆滞地回问:“你——认识王烨?”
“呵,当然。他这么有名,谁不认识?”她那个样子仿佛我的问题才是多么值得惊讶。
哦?我不禁失笑,原来他已经这么有名了吗?还一直把他当普通小流氓,失敬。
两个仍是陌生的人,竟因为王烨这点拐七拐八的关系又多聊了两句。
大美虽有倾国倾城的貌,却不是绣花枕头。她的英文十分了得,据说是以在高中就要考过托福为标准做的训练,高考要考英语专业,目标自然也是文科班。
这回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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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狗一家亲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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