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容昭耳中,让他觉得刺耳。
可他不知道要怎样去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碗碟,过了许久才道:「殿下的意思臣明白,只是臣……自有打算。」
赵素娥抬手给他倒酒,款款笑道:「我知道你重情,只是这事情也不能怪你,若不是北狄……何至于会有这样的一场大难!」说着她又是一叹,道,「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北狄称臣,不再是北方之患。」
容昭闷闷地点了一下头,拿起酒杯,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赵素娥笑了笑,便又抬手给他满上了一杯。
心中存着事情,就会不知不觉多饮,不过一会儿,容昭便喝得有了三分醉意。
赵素娥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旁,笑着道:「是不是喝太多了,我叫人送醒酒茶进来吧?」
容昭忽然问道了赵素娥身上的甜香,一边是醉意朦胧,一边是心中警惕,他意识到了赵素娥为什么忽然到了他的身边,他仓促地站起来行礼告退:「臣酒后失仪,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不等赵素娥再多说什么,便退到了殿外,寒风吹过,冷冽的空气灌满了他的口鼻,他忽然想起来有一次秦月晚上与他闹脾气。
☆☆☆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克制不住去想秦月。
无时不刻不在想。
他从前从来没发现,他与秦月之间有那么多过往,可以回忆的事情有那么多。
可她为什么要从城楼上往下跳?
他从宫人手中接了大氅随便披在身上,慢慢地往行宫外走。
他没有撑伞,就那样慢慢走在雪中,他想起来他与秦月的这么多年。
他一直觉得他对秦月足够周全也足够好。
可许多事情……或许要看结果。
秦月会那样跳下去,便只能说明,他并不周全也并不好。
他从前没有在家事上费过什么心思,在外面已经太疲累了,他回到家中实在也不想去理会那些,他总觉得家中这样就足够,家中安稳富足,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他不想费心思,他简单地把家中种种按照他心中的想法安排过,他……的确没有太去想秦月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并非是他不知道或者不能,而是他真的的确没有去想过。
容莺说过的那些话仿佛咒语一样在他心中环绕着。
他不愿意承认的那些事情在此时此刻都在他心中翻涌出来。
他或许应该早就看明白,秦月在家中的确受了委屈。
他把赵素娥接到府中来之后,种种迹象,的确会让人产生误会。
他只是认为秦月应当明白一切,可没有人能去明白她并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所以……她会从城墙上跳下去。
☆☆☆
容昭站在行宫的门口抬头看天,他不得不承认,许多一厢情愿的事情,只有在他自己愿意自省的时候,才会明白真相。
从亲卫手里接过了马缰,他木然翻身上马,朝着容家暂住的民宅而去。
要快些回京城去,他对自己说。
☆☆☆
兵马集结之后,容昭在腊月二十八那日进了京城,在完全控制了京城局势之后,便谋划着朝北边尚未退走的北狄人发起了攻击——他已经想好了,这次必定是要俘虏到一人的,他甚至在想要抓住北狄的皇帝,由此来逼北狄的完全臣服。
在这件事情的间隙,他亲自去拜访了庾易,他已经问过了许多人,那天便就是庾易在北城收拾了残局。
☆☆☆
庾易有些紧张地看着容昭,他几天前已经把秦月和芦苗一起送出了京城,他料想过之前问他的那人还会来再问,可他没想到会是容昭亲自来。
容昭比庾易想象中要亲切一些,他看起来疲累,眼中都是血丝,他声音和蔼:「庾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问庾大人,那天安定门下,你有没有救过一个女人?她应当是穿了一件朱红色的外袍,头发是挽起来的。」他盯紧了庾易的眼睛,「若是庾大人见过,可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庾易紧张地看了看容昭,又握紧了拳头,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容昭看着他,声音稍微急迫了一些:「那么庾大人是见过了,请问庾大人,那位娘子现在何处?」
「她……她是将军您的夫人,是吗?」庾易犹豫了许久,最后这样问道,「他们都说将军为了权势只救公主,所以把夫人丢下了,是这样的,对吗?将军……为什么还要找被你亲自丢下的夫人?为了……为了不让自己愧疚,然后与夫人说当初将军你有多么不得已,对吗?」
容昭没想到会从这小小令官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是她与你说了这样的话,她在恨我吗?」
庾易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容昭了。
他忽然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多说多错,他抬头看向了容昭。
如容昭这样大权在握的将军,如今的太尉,像他这样的小官平常是难得一见的。
他原本应当诚惶诚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了自己的前程,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可此时此刻他却一直在想自己把秦月从碎石中救出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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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夫~跳城楼后悟了 上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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