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第17章

  她抱着文件匣慢慢走出贵宾室,兀自盯着奶白色的地毯直线行走,行经转角,神思不属的她走过了头,一发现走道布置陌生,立刻返身回头,匆促间和迎面来人发生碰撞,对方体魄魁梧坚实,这一撞力道并不轻,她纤躯大幅偏斜,身姿狼狈。她不敢抬头,匆匆说声对不起,一手捂着撞痛的肩膊继续前行;走不到几步,肩头被一股力道强力地扳转,她不得不仰起面庞,和对方正面相逢,那张挂着鄙夷神情的脸就这么无预警地出现了。
  「要你不出一点岔好像有点困难,是吧?夏小姐。」纪远志从鼻孔哼出的气息直接哼在她脸上;他两手插在裤袋,领带松松垂挂,下巴一层青髭,模样比以前颓废几分。
  不知何故,他分明西装笔挺,却有那么点走错场景的味道;他若再手持生啤酒杯,可以毫不冲突地现身在酒吧里和好友把酒言欢,而不是出现在正经八百的银行里。
  夏洛特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士。根据名牌显示,较恭敬的那位是银行襄理,无名牌亦无表情的应是纪远志的部属。她举手示意:「嗨——」大姊夏于彰的告诫方才新鲜入耳,她却短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失去对话能力。
  无言以对,她下意识旋身就逃,纪远志讶然,长臂一伸又把她给拽回来,瞋怒道:「喂!好歹我也算是你老板,不说句话就走像话吗?」
  「不是……我看您正忙……」纪远志大手还搭在她肩上,姿态委实不雅,她困窘不已,苍白的脸逼出红晕。
  纪远志眯眼打量了她一回,豁然道:「好,你先在楼下等,等我忙完了,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她傻住。
  他掉头不答,一行三人快速走向尽头的襄理办公室,独留她在走道上。
  无可奈何;夏洛特的心得只有这四个字。她微有预感,这四个字将会成为她和纪远志未来交锋的基调。
  拖着疲乏的脚步下楼,耳边充盈机械叫号的声音和嗡嗡人语,嘈杂的氛围令她头脑发胀,她待了一会,决定步出银行。
  她倚在骑楼廊柱旁,深吸了口气,享受凉风吹拂,心绪渐趋平静之际,竟无端吸进满腔二手菸。她忍不住摀嘴呛咳,一面寻找祸首,廊柱另一侧果真有个男人对空悠哉地吞云吐雾,浑然不觉侵扰了路人。她正打算退避三舍,却眼尖发现男子侧脸相当熟悉,近身一瞧,果不其然,她试着轻唤:「小刘哥?」
  男人斜瞄她一眼,至为惊讶,菸蒂随手一抛,指着她怪叫:「夏洛特,你真是神通广大,老板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跟着来?」
  她脸一热,连忙摆手。「您误会了,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他的。」
  「哦?」鼠目往她身上溜转,「他倒没跟我提。」
  她指着银行,「刚才在里面遇见的,我不知道他会来。」
  刘得化一脸恍悟,他软骨般歪靠着柱身,盯着她若有所思。她堆起笑脸,小心翼翼问:「小刘哥,请问,那件我交给您的资料——还在吗?」
  「你说呢?」
  夏洛特暗忖,纪远志从不曾私下联系她,亦不曾在公司召见她,显见他早将她的请求抛诸脑后。刘得化不过是一名司机,揣摩上意,自然顺理成章将她的托付送进碎纸机,何用多此一问?
  「我明白了。」她黯然领会,两手贴在身后与他并靠廊柱,望着车来攘往的街道,似呓语又似提问:「伤脑筋,要怎样才能让纪先生龙心大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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