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大门时,他和延晖、三春迎面碰上,三春一咬牙,延晖忙拉住了她,秦恩斗认出了延晖,竟然没认出三春,色眯眯看着,心里说这位通判夫人长得可真美呀,他家娘子抱着孩子在一旁看他两眼直勾勾盯着三春,也顾不得旁边有人,照着他腰间狠掐了一把,咬着牙骂道:「还是死性不改。」
秦恩斗如今在娘子面前分外气短,忙转了眼珠陪着笑脸,进了大门,嘴里还说着:「不就是看看吗?」
秦娘子啐道:「你这会儿也只能看看了,你以为自己还能怎麽样吗?」
方远叉着手在一旁看着,扬唇而笑,以为是什麽样人物呢,胆敢招惹三春,原来是个狗仗人势的人渣,不值得下手,就留他一条狗命,想着三春也要进来,见了她只怕不忍心不理,还是不要见的好,免得让乔世安看出端倪,就施施然往正堂而去。
方远才懒得琢磨什麽寿礼,本来想送乔世安一位绝色美女,试探试探他是否好色,侍从提醒他是乔夫人祝寿,他才拍了拍头,打听到属相,送了一只赤金的金牛,没有人不爱金子吧?果然乔夫人一看见那只金牛,眼睛就亮了,再一看方远高大英俊仪表堂堂,眼睛更亮。
过一会儿延晖和三春进来,跟着的侍从小心打开手里的锦盒,乔夫人一看是一盆桃子,脸就比那桃子还绿,可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总觉的这桃子那里不一样,凑上去看时,就感觉一丝沁凉迎面而来,再一看,从那盆、那桃枝、那桃叶,还有桃子,都是玉做成,桃枝枝节自然,桃叶上筋络分明,最妙的是每一个碧油油的桃子,尖上都带着一抹粉红。
乔夫人转着看了一圈,拿给乔世安看,乔世安微笑着点头说:「不错。」
乔夫人虽记着侄子的仇,还是冲三春笑了笑,三春说了几句祝寿的话,就有小丫鬟过来带着入席去了,乔世安指指那盆玉桃,对延晖说:「太贵重了,老夫不敢生受。」
延晖笑道:「这都是我家夫人对老夫人一番心意,还请不吝笑纳。」
乔世安还要说什麽,乔夫人已命人抱进内宅,嘱咐摆在搁架上,小心不要磕了、碰了,乔世安一摇头,笑着吩咐人带延晖入席,四顾无人,在乔夫人耳旁低语:「既收了人家大礼,恩斗也是咎由自取,他的事以後不要再提。」
乔夫人白他一眼,「不过是几个桃子。」
乔世安冷笑一声,「我们这座宅子也换不来那盆玉桃。」
乔夫人一听张大了嘴,心里更舍不得,可是恩斗的仇也不能不报,不由万分矛盾,开席後看三春心不在焉的,满桌山珍海味都提不起胃口,心里嗤道:「也不知什麽人家出来的,竟有那样的宝贝,这麽些饭菜都看不上,总不能比公主还尊贵吧。」
宴席过半,乔夫人想起老爷嘱咐,吩咐丫鬟给席间各位夫人、小姐倒了米酒,举杯同饮,一杯见底後,乔夫人亲自为三春斟了一杯,笑说道:「在座的都见过,只有裴通判夫人是头一次见,多饮一杯,日後都认识了,有空就常来常往。」
众人都笑说是,三春推脱不过,又喝了一杯,过一会儿就觉有些头晕眼花,站起身跟乔夫人告退,乔夫人笑说:「大概是不胜酒力,快来人,扶裴夫人去後堂歇息。」
有小丫鬟过来扶着三春,转过长廊有几间屋子,三春被扶进其中一间,晕晕沉沉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男宾那头,方远因刚到任品阶又高,席间众人轮番敬酒,好在他酒量极大,千杯不醉,可也忍不住尿急,如厕回来,迎面一个小丫鬟拦住他问道:「裴大人,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夫人身子有恙,刚刚扶到後堂歇息去了。」
方远一听三春有事,未加思量就跟在小丫鬟身後,进了屋子小丫鬟一闪身不见了,方远走近一看,三春身子向外侧卧在榻上酣眠,浅粉色纱衣倾泄在淡绿色的竹席上,乌润的长发搭在枕席间,两腮酡红睫毛轻颤,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方远在榻前站了一会儿,手指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走到屋门外看无人服侍,坐在石阶上静静守着。
宴席散了,延晖却不见三春出来,忙去问乔夫人。
乔夫人身旁一个小丫鬟瞧着他一脸讶然,说声:「不好。」捂上了嘴。
乔夫人问:「何事?」
小丫鬟惊道:「刚刚送裴夫人到後堂,路上碰到一位大人,以为就是裴大人呢,就带他去了裴夫人歇息的屋里,这可如何是好?」
乔夫人骂道:「蠢材,还不快带裴大人过去!」
乔府千金乔丽华正好来找母亲,一眼瞧见延晖就止了脚步,延晖却没空理她,只觉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生硬说声:「让一让。」就跟着小丫鬟匆匆走了。
延晖到了屋子前,刚要冲方远发作,方远站起身指指那小丫鬟笑道:「这个小丫头认错了人,硬将我拉了来,说是裴夫人就在屋里睡着,我看着左右无人,只好坐着等了会儿,裴大人放心,男女之防在下可是谨守的,坐在这儿一直没敢动,裴夫人在屋里也没有动静,估计还没醒来,既然裴大人来了,叶某就告辞了。」
延晖咬着牙说了声:「如此多谢。」
方远看向小丫鬟笑笑说道:「乔大人府里竟有如此粗心的下人,要是我早打发了了事。」
小丫鬟本来是奉了乔夫人指派,至於为什麽,当下人的是不敢问的,只要照做就是,她以为方远当时半醉,她又刻意低着头,定认不出她来,刚刚方远一指她,她已经无从抵赖,脸色就有些白,这时一听方远怪责,跪下磕头道:「都怪奴婢糊涂,请两位大人恕罪。」
方远左手拇指、食指箝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笑道:「小模样倒是可人……」
小丫鬟惊慌得不敢挣扎,方远右手从衣袖中掏出一颗什麽,快速扔到她嘴里,捏紧她嘴巴一使劲,她就将那东西咽了下去,方远笑道:「刚刚那是毒药,快说,谁指使的你,若有半句不实,休想本大人给你解药。」
小丫鬟面色如土,急急说道:「都是夫人嘱咐的,裴夫人喝第二杯酒时,我在她酒杯里放了蒙汗药,她就睡着了,夫人还让我在路上等着,见督军大人路过,就假装将你认作裴大人,引你到此屋中,看看你和裴夫人是不是旧识。」
延晖冲进屋里前,摆手道:「不过是一个下人,算了,给她解药。」
方远古怪笑笑说道:「想要解药,以後要为我所用,我吩咐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此药每十日吃一次解药,否则全身溃烂而死。」
小丫鬟吓得连连点头,磕了几个头要走,方远又唤她回来嘱咐道:「就跟乔夫人回报,我对裴夫人一往情深,和裴大人貌似有情仇。」
方远看延晖一脸惶急,跟在他身後笑说:「放心,乔世安眼下还不想跟你翻脸,只是试探,估计药量不大,睡醒了就好了。」
这时三春悠悠醒了过来,方远从袖筒里掏出一颗东西,扔在嘴里「咯吱」一声响。
三春笑道:「糖莲子?我也爱吃。」
方远拿了几颗递了过去,延晖「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扶起三春问她:「可头疼吗?」
三春摇摇头笑道:「这一觉睡得真香,喝了两杯酒就不行了,真是奇怪。」
延晖笑说:「既睡醒了,我们回家吧。」
三春点点头问道:「方远怎麽也在这儿?」
延晖笑道:「别管他了,他爱在那儿在那儿,我们赶紧回去。」
回到家中,延晖吩咐火旺去请郎中,过一会儿郎中没来,有一个兵士骑快马将一个纸包送到门口,说是给夫人的,刘大娘拿了进来,三春打开来,扑鼻一阵清甜香。
延晖一看沉了脸,「三春想吃,这就给买去。」
说着话就要夺下三春手里的纸包,三春不依,两手背在身後央求:「不就是几个糖莲子吗?这会儿就想吃。」
这时郎中来了,三春趁着延晖去门外迎接,几口塞下大半,延晖陪着郎中进来时,三春正鼓着腮帮嚼着什麽,延晖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无奈跟郎中笑了笑,郎中把过脉拈须一笑,「怪不得尊夫人如此嘴馋,老夫断定尊夫人是喜脉。」
延晖不顾郎中在场,狂喜着抓住三春的手,不停的傻笑,过一会儿双眸又暗沉下来,拉了郎中到一旁详细问着什麽。
三春趁他不在身旁,把剩下的糖莲子吃得精光,这才想起刚刚郎中说的话,恍若梦境一般,呆呆坐着直到延晖进来,朝着他大腿狠命掐了下去,延晖嘶声喊着:「疼!」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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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记 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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