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情踪 第一章

  美国 迈阿密
  微风轻拂,星光满天,皎洁的月亮高挂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海浪轻轻拍打沙滩,奏出悦耳动听的自然乐曲,在这仲夏的夜晚形成令人迷醉的音乐。
  离沙滩不远处的大海上,停泊著一艘优雅的白色游艇,船身上用黑色油漆写著「悠游号」三个字。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自由自在的悠游在碧海之中,像极了大海中的美丽鱼影。
  游艇的甲板上坐著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一看便知是—家人,三人脸上洋溢著幸福快乐的笑容,但男女主人的笑容中,隐含不让人察觉的忧愁。
  小女孩坐在父亲的大腿上,咯咯笑个不停,脸上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纯真,父亲不停的搔痒,害她躲来躲去想避开父亲的魔手。
  一旁的女主人娴静安详的坐在椅子上,深情的看著她深爱的人儿,也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安和忧愁。
  因为她不知道这幸福快乐的画面还能维持多久,在丈夫做下决定后,她也决定和他同生共死,只是连累小女儿使她觉得对女儿充满歉疚。
  「爹地,不要嘛!好痒哦!」小女孩笑倒在父亲的怀裡,「爹地最坏了,老是欺负敏儿。」她微噘起小嘴,指控自己的父亲。
  「爹地是疼敏儿才会陪敏儿玩。」丁仲安宠溺的轻捏女儿粉嫩的苹果脸,语气充满疼爱,「今天是敏儿十二岁的生日,以后敏儿就是小淑女了,不可以再调皮捣蛋,知道吗?」他的叮咛女儿希望她能收起顽皮,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忧色,但心细的爱妻却已经看到了。
  「人家才不要长大,长大一点都不好玩。」她赖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裡撒娇,「爹地呀!敏儿过生日,爹地有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给我呀!」
  小小的脸蛋仰起来望著父亲,双眼灵活慧黠,脸上是期待的神色,她打算趁自己长尾巴的日子,好好的敲父亲一笔,真不愧是商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已深谙敲竹槓的本领。
  「有,有,有,当然少不了你。」丁仲安伸手从口袋裡拿出一块玉珮项链,挂在女儿细瘦的颈项上。「这块玉珮可是你爷爷当年送给爹地和妈咪的结婚礼物,敏儿要好好保管并且珍惜它。」
  「我会的,爹地。」灵活的双眼放射出兴奋的神采。
  小手紧紧的抓住玉珮,不断的把玩研究,圆圆的玉珮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龙凤抢珠图案,中央的圆孔镶著一颗白色的圆珠子,在通体的碧绿玉珮中,白色的圆珠子镶在上面显得特别醒目。
  小敏儿在心中暗自高兴,爹地今年给的礼物实在太棒了,一看就喜欢,决定放爹地一马,不再要其他的礼物。
  「满意了。」他觉得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女儿,丫头片子的鬼心思怎麽可能瞒过他。
  小敏儿伸手抱住父亲,对父亲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满意了,那爹地可有话说,敏儿要注意听并且牢记在心中。」
  小敏儿心思聪敏,看见父亲凝重的神色,心知必是非常要紧的事,连忙正经的坐好收起散漫的心思,专心听著父亲的交代。
  「这块玉珮叫做『龙凤抢珠』,那是因为玉珮上雕刻了这个图案。如果以后发生了什麽事,敏儿不瞭解,而爹地和妈咪也无法告诉你,只把玉珮上的白色圆珠子拿下来打碎就可以知道了。」
  「爹地呀!」小敏儿皱著眉头,脸蛋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这样子好麻烦哦!敏儿现在就打开来,或者爹地现在就跟敏儿说明白,好不好嘛!」双眼灵活的转著,期盼的目光望向父亲,她实在很好奇珠子裡的秘密,为何令父亲如此慎重其事。
  「不行。」严厉的声音吓坏了小敏儿。
  「仲安……」妻子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丁仲安先用眼神制止妻子的行动,才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对女儿说,「记住,敏儿,一定要等到你长大以后才可以打开珠子,知道吗?」敏儿,爹地这麽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你可要体谅爹地的苦心呀!
  他温柔的眼神中,有无法藏匿的忧虑,妻子也受到他的影响神色显得凄楚,只有敏儿坐在父亲腿上,觉得双亲变得好奇怪。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丁仲平把女儿抱下来,交给妻子带回房去。
  他看著妻子走下船舱便收回视线,转身望向漆黑的大海,心思却飘向十万八千里外。
  他本想努力挽回一切,但在发现兄长的秘密后,他终于觉悟他们兄弟之间再也无法回到小时候亲密的时光。
  只是,他没想到。大哥为了摆脱警方的调查,竟然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嫁祸给他,让他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带著妻女远逃国外。他和昔日在国外唸书的好友柯里顿联络上,希望柯里顿能帮助他,还他清白。在离开台湾之前,他偷偷的带走大哥的交易证据,以便将来能揭穿大哥的真面目。
  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只遗憾拖累爱妻和幼女,因为这个世界总要有些傻子存在才显得美好。
  望著漆黑如墨的深沉大海,自己的心好似在黑暗中沉浮挣扎。
  时间缓缓的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任凭海风吹拂他结实的身躯。直到—双温暖的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软玉温香贴在他的背上,熟悉的香味沁入他的心肺,耳畔响起妻子温柔甜腻的嗓音:「又在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他握紧妻子细嫩的玉手,低沉浑厚的嗓音多了一分坚持的魄力,「待会儿里顿派的人来了,你和敏儿跟他一起走,我已经在瑞士银行为你们存了一笔钱,足够你们用一辈子。」他不敢回过身子,他怕自己一看见妻子美丽的脸庞后,会更加捨不得离开。
  「不,我不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人离开。」杨茗芝扳过丈夫的身躯,眼中流露出绝不妥协的坚毅,「你捨得我离开吗?」她瞭解丈夫的苦心,可是她不能让她深爱的男人独自面临危险。
  「捨不得又如何。」他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他知道大哥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和她们在一起,只会为她们带来危险,「敏儿还小,需要人照顾。」
  「我管不了那麽多。」她激动的大叫:「要走全家一起走,如果你决定留下来,我也一定捨命相陪,就算要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美丽的翦水秋瞳中,流露出她的执著和无悔深情。
  他感动的将妻子紧紧的搂抱在怀中,心中充满对命运的感恩,感谢上苍给他一位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他嘴上却淡然的说:「茗芝,你何苦赔上自己的生命。」
  「夫妻同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无怨无悔。」她偎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坚决的说出自己执著的深情。
  夫妻俩紧紧的相抱,他们珍惜这段时光,浓情蜜意全刻在彼此的心头上。
  在这宁静的一刻,红尘中的烦恼都已远离他们,只剩下彼此忠贞不渝的爱情。
  忽然,一架水上飞机临近他们的游艇,打破这宁静温馨的一刻,也打散相拥在一起的人儿。
  丁仲安轻揽妻子的细腰,看著接近他们的飞机,脸上毫无表情苦涩的说:「就算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丁仲安很清楚来的人是谁,也只有「他」会十万火急的来追自己。
  小敏儿沉睡时,忽然传来的声音吵醒熟睡中的她。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跳下床铺,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出舱房,她好奇她的父亲和谁发生争执。
  她的父亲是位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对人说话永远是客客气气、谦恭有礼,是谁能让她的父亲提高声音大声说话,这是她小小心灵好奇的原因。
  她悄悄的走向甲板,看见一群人手拿枪枝围住她的双亲,另有一人坐在椅子上,表情狰狞,充满了恨意。
  那是伯父。
  敏儿惊愕的看著一切,她已经嗅出空气中的不寻常了,她警觉的躲在黑暗中隐密的角落裡,她知道如果走出去,只会增加双亲的困扰。
  她藉由黑夜的掩护,悄悄的爬上救生用的小艇,再躲在帆布之下,收起白己的恐慌,抬起小小的头颅注视甲板上的一切。
  丁仲安夫妇虽然被一群持枪的杀手围住,但仍然面色不改的傲然挺立。
  他坦然无惧的面对生命中的劫数,以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手足至亲,他的大哥丁仲平。
  「我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追来了。」他苦笑的说。
  丁仲平冷哼一声。「你没想到的事还多著呢!」
  他睥睨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言语之中淨是不屑,「你们一家子才出丁家大门就被我的手下盯上,能逃到美国是因为我的仁慈。」
  「我看是因为你不想在熟悉的地方结束我的生命,免得有人看穿你的真面目吧!」丁仲安镇静的反驳他。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仲安呀!」丁仲平哈哈大笑,「从来也只有你能毫不困难的看穿我的心思。」
  丁仲安苦笑了。「因为我们是兄弟呀!」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那是过去。」丁仲平愤怒的咆哮,「把东西交出来,我还给你们全家一个痛快。」
  「不可能。」丁仲安坚决的拒绝他,「我要把它交给警方。」
  「你这样做等于要我的命。」充满恨意和怒火的眼光,如利刃直盯著他的弟弟、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丁仲平早已将他碎尸万段。
  面对凶残恶毒的眼神,丁仲安仍是一派的从容自若。
  「是你自己不肯收手,才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看著自己的兄长,丁仲安的心彷彿被人用力拧住疼痛不已。曾经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兄弟变得跟陌生人一样,甚至到今日的反目成仇,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今天就算是要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解开心中的疑惑。
  丁仲安痛苦的问道:「为什麽你会如此恨我。」痛苦的语气,掩不住苍白脸上落寞的表情,他们是亲兄弟呀!
  「恨,这个字用得真好。」丁仲平同意丁仲安的看法,「不过,单单一个『恨』字,还不足以形容我对你的感觉。」
  「为什麽?」丁仲安仍是不死心的追问。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丁仲平看著脸色苍白的弟弟,决定说出自己心中多年来的不满。
  「老爸从小就看重你,因为你样样比我行,不管我多麽努力他也看不见,直到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取悦他。可是他却将丁家的家业交给你,我是老大,应该由我继承丁家的一切。我不甘心,我要财富,我要权势,所以我才走上不归路成为一个毒贩。」丁仲平大声的吼出心中的不平和多年的怨恨,要弟弟知道他是多麽的恨他。
  丁仲安听见大哥的告白,脸色瞬间铁青。他没想到,他们兄弟之间竟然存在天大的误会。
  他们的父亲最疼也最不放心长子,因为长子并不是经商的料,而且想法偏激专走旁门左道,于是才将家业交给弟弟,还交代他多关照自己的兄长。
  他并不想接下家业,也不想在商场上打滚,只想带家人过平凡的日子。
  「你错了,父亲所做的一切那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接掌家业以来自问并没有亏待你,你根本不需要走上贩卖毒品这条路。」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沉重痛苦的表情。
  
  「你对我不错,可是我不要一辈子做个平庸的人,我要高高在上,而贩毒是赚钱最快的方法,有钱自然就有权势。」丁仲平神色阴沉,言语之中所表露出的野心,令丁仲安夫妇心生不安。
  他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正恐惧的颤抖著,他揽紧妻子的细腰想把力量传给她。
  丁仲平斜视他们夫妻,不耐烦的说:「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就让你一辈子好看。」
  「我也说过了,我绝不可能交出来,如果你肯收手或许还有可能,你不收手我只有大义灭亲。」看见兄长执迷不悟,他虽充满无奈,但也更加肯定自己的抉择。
  「好,你有种,那我也不需要客气。」丁仲平扫视他的手下,唇边有抹快意的笑容,他残酷的下达命令:「动手。」
  丁仲安夫妇面对死亡毫无惧意,脑中一片清明。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一起离开世间,苍天也算善待他们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人在尘世中独自受苦。
  一阵机枪扫射后,丁仲安夫妇倒在血泊中,隐身在救生小艇裡的丁敏柔,惊愕的看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见父母死于非命,看见伯父的心狠手辣。
  她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不小心叫了出来,被伯父发现她藏匿的位置。
  她看见一群人在搜查游艇,一定是在找自己。她该如何是好呢?小脸蛋忧心忡忡的全皱成一团。
  那群凶手又回到甲板上,每个人都对她的伯父摇头,看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丁仲平按熄手上的雪茄,眼神凶残无情,整个人被—股杀气包围住,低沉的嗓音再度下达残酷的命令:「给我装上定时炸弹,把这艘游艇炸掉,不管人和东西藏在哪裡,全给我炸得尸骨无存。」
  他的手下开始行动,他看著弟弟的尸体,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你想揭穿我,却送掉你们一家子的命,真是愚蠢的笨蛋。我很快就会让你们一家团聚,你可要好好的感谢我。」
  得意的笑声响彻寂静的夜空。代表他的野心更大,因为再也没人可以阻碍他。
  当他的手下完成任务回来,丁仲平做了一个手势,众人才登上飞机离开。
  丁敏柔爬下小艇,慢慢的走到双亲的尸体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无法相信刚才还为她庆祝生日的父母,此刻却倒在她的脚下,再也无法照顾她。
  她的大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对自己下了命令。
  这是场可怕的噩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等她睡醒后,就会忘了它,完完全全的遗忘它。
  
  寂静的海面上,传来快艇的引擎声。
  快艇迅速的朝游艇的方向而来,一个漂亮的回转,灵巧的泊在游艇的旁边,一位年轻人手脚俐落的翻过栏杆跳上游艇。
  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张英俊的脸庞配上完美深刻的五官,虽然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质,但仍有足够的魅力吸引女人的目光。
  只是那双冷漠的银灰色眼眸,透露出他饱经世故的沧桑和孤独,那种眼神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人的脸上,可见他的过去必有一段痛苦难熬的时光。
  年轻人看著甲板上的一切,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呆呆伫立的小女孩,嗅著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
  他耙了耙被海风吹乱的黑髮,懊恼的咒骂:「该死,那群王八蛋害我来晚了。」
  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一群飞车党,他就不会来迟了,丁仲安夫妇也不会惨遭毒手。那位小女孩一定是他们的女儿丁敏柔。
  看著小女孩仍是呆呆的伫立著,似乎未察觉他的到来,他明白她被吓坏了。
  他仔细打量小女孩,发现她的脸异常的苍白,无一点血色,两眼空洞无神,就好像是失去灵魂的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胸部随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年轻人会认为死了三个人。
  看见她宛如活死人的模样,年轻人的心中有巨大的痛,好像自己的心也死了—半,为了这失去双亲的小女孩,他强烈的感觉到她的痛苦,而那痛苦竟和他的心互相共鸣。
  这种痛苦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从他的母亲逝世后,他将自己封闭在冰冷的世界中,拒绝别人的关怀,也不管别人的事,冷漠成为他的保护色。
  为什麽这个初见面的小女孩,竟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在痛苦中升起一股疼惜的柔情。
  那原本以为早已死去的感情,似乎都被这初见面的小女孩挑起来,他站在一旁注意到她的举动。
  寂静的夜晚,只有微风和海浪和满天的星光,伴随著两个毫个相识的人,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在他们的身边。
  忽然,陌生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著,在寂挣的夜晚中格外清楚。
  年轻人凝神静听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心中暗叫一句。
  不妙,是定时炸弹的声音,丁仲平实在有够狠。
  他连忙抱起丁敏柔跳上快艇,急急发动引擎离去。
  离开没多久,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黑夜中响起,火光衝向天照亮附近黑暗的海域。
  年轻人知道这—声爆炸必定引来附近巡逻的海警,便急忙驾驶快艇离去。回过头瞄了小女孩一眼,她仍是一脸痴呆空洞的表情,对于刚才的爆炸声毫无反应,彷彿没发生过事—般。
  他开始担心了,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看来他必须赶快把地送进医院检查。
  他微皱剑眉,脸上满是忧愁,双手坚定的握住方向盘,在黑夜中灵活的穿梭在海面上,朝目的地快速奔去。
  年轻人将敏儿送进医院的急诊室,便和他的上司联络,如今他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的外面,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
  过了好几个钟头,医生还没有出来,他的反应越来越强,如果连敏儿也出事,那他真不知要如何跟上司交代,第—次出任务就樧羽而归,他真是不甘心呀!
  就在他懊恼咒骂连连时,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绅士快速的朝他的位置走去。
  虽已步入中年,身材仍是高大结实,没有多馀的赘肉,一双绿色的眼眸放出锐利凌厉的目光,时时观察四周的人、事、物。
  柯里顿上校走到年轻人的面前,沉稳的问:「到底是怎麽回事,冷冽,你急急忙忙把我找来,什麽也没有说清楚,任务究竟进行得如何?」
  冷冽烦躁的耙了耙头髮,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跟上校说,但不说又不行,直到如今也只有认了。
  「我到的时候丁仲安夫妇已经破灭门了,上校,我很遗憾。」他惋惜的说。
  「什麽?!」柯里顿上校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震住了,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实在无法相信他最要好的朋友就这样离开,留给他的是满心的伤痛和遗憾。
  「那小敏儿呢?!敏儿怎样了。」想到好友唯一的女儿,上校连忙追问她的下落,一向冷静的执法强人表现出少有的焦急惊慌。
  「还在急诊室裡检查。」冷冽回答。
  「受伤了?!」
  「没有。」他看见上校关心的表情,决定实话实说:「不过,精神状况令人担心,」银灰色的眼瞳直盯急诊室的门,耐心的等大夫出来。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校按下心中的焦急,不耐烦的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冷冽无奈,「要说回去再说,我现在只担心敏儿的情况。」
  上校诧异的看著冷冽,今天的冷冽似乎有些反常。冷冽对自己的工作一向尽责,甚少去关心週遭的人,为何今天会为了敏儿而乱自己的心绪,变得比较有人性。
  两人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时间—分一秒过去,冷冽越来越没耐性,而这一切全落在上校的眼中,直到天色微亮,大夫才走了出来。
  他们连忙围住大大,询问丁敏柔的情况。
  「裡面的小女孩已经清醒了,只不过……」
  两人原本放下的心,在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又提了上来。
  「只不过什麽,你快说呀!」两人著急催促大夫揭开谜底。
  「因为严重的打击,导致她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两人听见大夫的回答,震惊的表情久久不散。
  「该死。」听见这个消息,使得一向标榜自己是绅士的上校也脱口咒骂。
  「你跟大夫详细谈谈,我先进去看看敏儿。」不等上校回答,他迈开大步快速走进急诊室。
  一进入急诊室便看到敏儿,只见她坐在病床上,不停的流著眼泪,冷冽的心因而疼痛起来。
  他心疼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在一夕之间成为一位孤儿,还因过度的打击而失去记忆。也许这对她是最好的安排,忘记所有的伤痛慢慢长大,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冷冽走上前,坐在她的病床边,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为什麽哭得那麽伤心?」
  「我不知道,就是想哭。」敏儿吸吸气,硬咽的说:「我觉得好像失去重要的宝贝,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什麽,才会哭得那麽伤心。」
  冷冽将地抱在怀中,对她轻声细语的说:「你为什麽不试著睡一觉呢!也许等醒来后,什麽都想起来了。」
  「真的。」她破涕为笑,宛如衝破乌云的太阳,以信赖的目光看著冷冽。
  她发现眼前的大哥哥让她好有安全感,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愿意相信他。
  冷冽扶她躺下,替她盖好毯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敏儿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冷冽温暖的大手,「你会留下来陪我吗?大哥哥。」
  「会的。」冷冽沉稳的嗓音满含承诺,在她的头顶响起,「我保证,你醒来一定第一个看到我。」
  得到冷冽的保证,她小心满意足的闭眼休息。
  冷冽坐在病床边,一直握著敏儿的小手捨不得放开,望著床上苍白的小脸蛋,心中的罪恶感越来越重,像—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上。
  敏儿,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去晚了,你现在还跟父母在一起,是一位快乐的小天使。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将你当成亲妹妹一般疼爱。
  就在冷冽自责时,上校放轻脚步来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别太自责。」他看著冷冽长大,太瞭解那孩子的心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不想这样。」
  「敏儿以后要怎麽办。」
  「她是我好朋友唯一的遗孤,照顾她我义不容辞。」
  「那丁仲平又将如何呢?」
  「仲安死了,所有的证据也毁了。」上校遗憾的说:「本来以为敏儿可能知道些什麽,哪知她却失去记忆,只能说丁仲平气数未尽。」
  「大夫怎麽说。」
  「大夫说,敏儿因目睹双亲被杀,造成重大的打击,而将自己的记忆封锁起来。」上校心痛的说。连他这位生活在死亡边缘的执法悍将,也心疼小敏儿的遭遇。
  「大夫有没有说什麽时候会恢复记忆。」
  「不一定,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完全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那所有的一切,不是又都回到起点。」冷冽淡漠的语气,掩饰住他心中的愤怒。
  让丁仲平那个大毒枭逃过—劫,这次失败的耻辱他一辈子都会记住,下一次他一定要亲手抓住那可恶的家伙。
  「是呀!」上校怜悯的同意,「一切只好从头开始。」
  而且这次也没有另一个「丁仲安」可以帮助他们,只怕更难抓到他的把柄。
  「你打算怎麽做?」
  「先派人暗中监视他,再说情况决定。」上校眉头深皱,看看窗外天色完全亮了起来,才又对冷冽说,「我先回去安排—切,你留下来照顾敏儿,等她出院就带她到纽约来。」
  冷冽点头应允,上校离开急诊室在医院的走廊上,露出一个咧开半张脸的笑容,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发现冷冽变了,因为敏儿的出现引起他的注意和关怀。现在只是一小簇火花,随著时间的流逝,小小的火花怕会成为熊熊火焰,融化冷冽被自己冰冻起来的心。
  这样,他也不用老是为那孩子操心。
  急诊室内,冷冽仍坐在病床上,不敢离开一步,他怕自己离开后,敏儿醒来会因看不到他而恐慌。
  看著她已有美人雏形的脸蛋,心中满溢著连他自己也陌生的情愫。
  敏儿长大后,一定是一位吸引男人目光的美丽女人,我以有你这位妹妹为傲,只怕到时我将是其他男人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冷冽专注的守著熟睡中的敏儿,哪裡料想得到在往后的日子中,她将是他心中唯一、永远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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