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围猎(上) 第六章

  黎明无声无息划过,初升的朝阳斜斜的,从筑波山的东边映射过来,远远看去,美丽的山峰顶上呈现出一片淡淡的蓝色。
  宁静的朝雾像每个早晨一样,笼罩着宁静的山坡,可是不同的是,这个早晨的筑波山,却有着整片整片焦黑的颜色。葱绿的草地,繁茂的花朵,参天的树木,忽然在一夜间都失去了生机颜色,露出恍如战火洗劫后的狼狈荒芜。
  就在那一片苍凉的荒芜中,忽然,一道耀眼的金光悄然在山中划过,在满山的焦土中无所遁形,可那道金光的去向太快,竟然看不清是什么!
  犹如一道金光闪闪的匕首,那道光笔直地冲向了山谷中的一处凹地。在半空优美地急转,忽然掉头俯冲,扑向了一片焦黑中的一块阴影。
  深谷寂静,朝阳的斜晖照在那道终于静下来的金色事物身上,柔如锦缎的金毛,修长优雅的肢体,锋利桀鸯的眼神,一只碧眸金毛的狐狸!
  抬起无声的脚爪,它无声地走到昏迷着的两个人影面前,沉默了一下,一脚踢开了尹东的身子,只俯下身冲着一个人深深看着。
  试探地,它用尖尖的鼻尖嗅了嗅那个人的脸庞。
  青铜的面具已经碎了,那张自从和它相识以来就一直带着的屏障,终于已经片片碎裂,隐约露出了那张已经数年不见的脸。
  碧绿的眸子精光一闪,那只狐狸静静地退后几步,端详着那张脸。
  只在很多年前见过几天,却已经牢牢铭刻在它脑海中的,那张可恨、又深刻的脸。
  和露在外面的古铜色肤色完全不同,那张脸的肤色,是苍白而光滑的,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显得那原本深沉而男性的五官有了些少许的柔和。
  柔和?
  盯着那张脸庞的下巴,碧眸狐狸的眼神,忽然冷冷一凝。
  迎着温暖的阳光,那个下巴上靠近脖颈的地方,一排细密而狰狞的齿痕整整齐齐的,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某段记忆。
  一个屈辱的契约,一段隐秘的往事。
  狐狸的碧绿眼睛里,晶莹光华隐约流动,却越来越冰冷。
  悄然地,它俯下身,伸出小而柔软的舌头,在那张脸孔的下巴上那排伤疤上,轻轻一舔。
  那决不是温柔的舔舐,那俯下身的一刻,属于山野灵兽的野性光芒,在它眼底深深浮现,凌厉无比。
  不知是被这无形的杀机触动,还是仅仅被那轻微的**惊醒,它舌下的那个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
  没有任何征兆,原本紧闭的眼睛,居然就此微微一动,睁了开来!
  猛然一震,那只碧眸狐狸猛然抬起头,稍稍离开了他的下巴,尖利的牙齿飞快收起。
  “碧仞……是你。”刚刚苏醒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契约兽,脸上闪过毫无防备的欣慰,费力一笑,“你来的正好。先把尹东带回总部,再回来接我。”
  一向顺从主人的契约兽,这一次,却没有像以往一样遵从他的命令,却傲然地一动不动。
  面无表情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主人,它的眼神,泛着奇异的光。而它那尖利莹白的牙齿,却在这个时候,悄然再次亮了出来。
  那眼神中的光芒野性不羁,锋芒毕露,瞬间唤醒了重伤的风教官的记忆——那样的眼光,已经多年不见,但是绝不代表,它已经从这只灵兽的身上真正淡去!
  下巴上那道灵异的伤疤,忽然变得疼痛无比,皮肤下的血肉,也似乎开始不安分地勃勃跳动。
  心中一惊,他艰难地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啪”一声,原本已经破碎的青铜面具,终于四分五裂地片片跌落,散落在他的脚下。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也就是说,只要这头契约兽这个时候扑上来,冲着无力反抗的他下巴那处契约伤痕咬下去,他就会死!
  反噬。
  来自被收服的契约兽的反噬!
  收服任何一头灵兽的契约者都深深明白,也深深畏惧的反噬!
  而那只碧眸金毛的狐狸,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将头更低了一分。
  熟悉的鼻息,但在那里面,却带着若有若无、冰冷致命的杀气。
  风教官的脖头上,飞快地漾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他盯紧了眼前的狐狸,看着它的利齿终于逼近,森冷垂下,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就要来了吗?那致命的袭击?
  那双碧绿晶莹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静静地凝视着这双眼睛,一瞬间,他的神思有点恍然。那样的碧绿色,这么近的距离望过去,犹如幽幽山洞里最深的泉水,是的,就像记忆里,遇见它时,身边的碧水青山。
  青黛的山崖,潺潺的流水。
  一只金色的灵狐,跳进清澈可见底的山溪里,瞬间幻成绝美的少年身影。悠闲又疲惫地,他慢慢清洗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的血污。在自己轻轻的脚步中,他愕然转过了赤裸的身体,碧绿的美丽眼睛,转瞬充满震惊不信。
  思绪如水,终于被一股温热的喷气惊醒。细细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间,直让他的脖颈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他的契约兽已经俯下头,若有若无地凑近了他,牙齿悄然闪现,眼中杀气如冰。只有热热的气息不断洒在他的面上,在明显的敌意中,投射出一点暧昧。
  风教官的目光,悄然变得温柔,没有作出一点点防御的意思,他只是那么温柔地迎着那只狐狸的尖牙,任凭那排锋利的牙齿在他的伤疤上流连。
  而他身上的那只狐狸,凌厉的目光却奇怪地开始露出一丝犹疑的惘然。凝视着利齿下那张平静安然的脸。它怔怔地,仿佛有那么一瞬魂游天外。
  眼光对抗,却渐渐化成如丝脚缠绕,纠缠不清。
  原本一触即发的杀机,这一刻悄然隐藏,对望的一人一兽间。某种奇异而暧昧的情愫在他们的眼光纠缠中,悄然浮现滋长。
  “嗯……”旁边另一个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
  昏迷中的尹东,不知为什么,无意识地发出了这一声。很轻微,却已经足够打破这清晨山谷里暧昧的无声对望。
  似乎大大吃了一惊,狐狸全身一直冷冷竖立的金毛不由自主地一颤,重新垂了下来。那股似乎凝聚了很久的杀气,也被这忽然的一声外音削减了。
  慢慢垂下眼帘,那只灵狐恶狠狠回头瞪了依旧昏迷的尹东一眼,背脊僵直。
  隔了很久,再次调转回头的时候,它的目光,已经变得平静柔顺,那种片刻前还野性难驯的杀气已经悄然弥散,似乎从来就没在那双晶莹剔透的碧眸中出现过。
  “是,主人。”如同以往一样,它恭敬地重复了一遍,“我先把这个人送回总部,再来接您。”
  点点头,风教官努力撑起浑身剧痛的身体,靠在了一边的灌木上:“不、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恢复,我自己回去。”原本温柔复杂的眼光,也不动声色地变成冷静平淡。
  看着狐狸轻松地驮起昏迷的尹东绝尘而去,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蓦然发觉:自己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
  猎血同盟总部,重症诊疗室,单人观察室里,无疑显得气氛奇异,一种淡淡的压力,正浸染着整间房间。
  躺在不大的病床上,一个中年男子斜斜躺在松软的麻质丝枕间,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窗边,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值得精心观察的事物一般。
  可是,显然那上面没有什么。淡青色的窗棂上,只有一只体态佣懒的狐狸。
  柔顺的细毛被一阵微风吹动,金色的光彩有如夏日的麦浪,悄然流转,只一瞬,微风停时,那金光也停了流动,宛如一块上好的金色丝缎。
  房间里静悄悄的,可似乎又有什么很不平静。
  “为什么那时候不咬下去?”床上的男人语气淡然。
  “什么?”窗棂上的灵兽眯着细长的眼睛,同样冷淡的语气。
  男人微微一笑,崭新的青铜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里,却像有种极为紧迫的意味:“何必装作不懂?三天前你在魔界的结界边上找到我的时候,我的灵力削弱得厉害。”他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那个时候,反噬我很容易。”
  “哦?有吗?”金色狐狸碧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道,“我没注意。”
  没有注意?
  床上的男人,静静看着它。忽然将手一伸,若无其事地勾了勾:“过来。”
  窗棂上的灵兽,没有动。
  可是那金色的优美脊梁上,一瞬间的僵硬却瞒不过床上男人的眼睛。
  “过来。”他再次道,语气似乎很温柔。
  慢吞吞地纵下地,金色狐狸轻如狸猫,靠近了病床,又纵上了床边,来到了主人的身边。
  对面的青铜面具下的眼睛,熟悉无比,闪着某种锋利的光芒,那种危险的认知,立刻让它有后退的欲望!
  可是晚了。
  就算是相隔遥远,它尚且不能真的逃开这个男人的尽力一击,何况现在这么危险的近距离?
  一阵迅猛的风声,男人猛然扑向了它,手掌铺天盖地,指向它的尾巴。金光跃起,狐狸眼睛蓦然睁大,灵活无此的身形闪电般窜向了门口。
  可惜,棋差一步。
  就在它就要窜出微微开了一条细缝的门缝时,尾部一阵熟悉的疼痛蓦然传来,直冲头顶。下一刻,天旋地转,它已经被倒提着尾巴,毫无尊严地擒到了床上,重重摔到了柔软的床耨上。
  “你似乎忘了,只要你一天没有反噬成功的话,我就还是你一天的主人。”男人淡然却笃定的话语,没有什么恶劣的意味,却霸气十足,毫不容置疑。
  眼疾手快再次制住狐狸的一跃而起,他按紧了自己的契约兽,语气变得悠闲惬意:
  “主人的意思,你该很清楚。”
  浑身气得一阵发抖,狐狸紧紧闭上了眼睛:早知道,就不该瞻前顾后,放弃了三天前的那个机会!它该狠狠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冲着光洁的喉咙咬下去!
  “说话,别逼我惩罚你。”
  简单的威胁,却已经起到足够的作用。似乎那个“惩罚”二字触动了这只金色狐狸的某种禁忌,它霍然睁开了细长的眼睛,细小的白牙却咬紧了:“要我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放过那个机会?”猎人学校最冷酷最淡漠的风教官,眼睛里这时却似乎有种一闪而过的温暖笑意。
  可惜的是,那只正愤恨地别过脸的狐狸,并没有发现那种表情。
  蹬了蹬爪子,它企图想要从风教官手里脱身,却换来更加不公平的对待——似乎很不满意它的逃避,紧按住它的男人,恶劣地展开了它的身体,将它掀翻在床上,半强迫地露出了兽类柔软的雪白肚皮。
  “呜……”小声呜咽了一声,狐狸羞愤地收紧了绷紧的四肢,肚子上一片柔顺的皮毛在微微颤抖。
  虽然现在一副驯服的模样,可是它的利齿尖爪,决对有置他这个主人于死命的野心。
  是的,他清楚记得那双眼睛里那时露出的野性之光,三天前他终于逃离魔界时,四周无人,魔界的结界已经封闭。
  赶来救援的尹东已经重伤昏迷,自己也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而刚刚闻着气味赶来的自己的契约灵狐,一反常态的,就那样冷冷地看着自己,既没有相助主人,也没有要上来查看的意思。
  相反的,它碧绿的眼睛里,慢慢露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是的,假如早几年,他丝毫不会怀疑——给它一个笃定的机会,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猛扑上来,用它骄傲的利爪,刺穿他胸口的肌肤,挖出他的心脏来!
  可是,是什么让他忘记了最初的警惕了呢?是一次次并肩战斗的经历,还是好几次危险关头,一起出生入死的记忆?
  他居然忘记了,这也许只是因为,它在等待而已。
  等待一个真正的,可以摆脱一个人类的契约兽这屈辱身分的机会。一击即中,毫不犹豫。
  所以,当它迈着无声的步伐走近他身边,冷冷露出了它闪光的牙齿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几年越来越淡忘的某种危机。
  这并不是一只可爱的宠物兽,它的攻击力,足以杀死一百个猎人学校里低级别的猎人。
  还记得多年前收服它的那个时候,这只灵狐眼睛里炙热的怒意和愤怒不甘,那目光明明白白,说着一句不曾出口的誓言:别让我找到反噬的机会,否则,你等着尸骨不存!
  要不是那时身边的尹东忽然发出了一声**,它到底会不会真的咬下来呢?
  也许不会吧,它总是这样,在不甘中挣扎得这么难受——就如同现在一样,虽然羞愤难言,虽然浑身的皮毛都因为不甘而悄悄发抖,却也不得不温顺地蜷缩在他的手下,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乖乖扮演着一只乖巧忠诚的契约兽。
  乖巧?忠诚?
  风教官为自己脑海中蹦出的这两个形容词失笑。也许在猎人同僚们的所有契约兽中,这是最有反噬之心的一只吧?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试试反噬?我记得你已经露出了牙齿。”他再次逼问,声音低沉。
  “……”沉默了半晌,在雪白被褥中显得弱小乖巧的狐狸,暇中碧光闪烁,有如天上初经天露的星辰。那是他看不懂,或者看懂了也不敢相信的东西。
  半晌那幽绿的光彩慢慢藏起,狐狸终于淡淡开口,“我不敢肯定,能不能杀死你。”
  “就只是这样?”
  “尊敬的主人……”金色狐狸的眼睛眯起来,仿佛被忽然踩到了尾巴,带着明显的讥讽,“您希望我怎么说?因为我对您有了忠心,有了宠物对主人的感情,所以不忍心杀死您?这样说,是不是更适合一只契约兽的身分?”
  静静看着它,风教官按住它的手腕,忽然一紧!
  “原来你还记得你的身分。”他暗哑的声音透着某种难解的情绪,重重摩擦着手下光滑细腻的毛皮,“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一只契约兽胆敢背叛主人,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身下的狐狸,浑身一僵。
  它的身分。对,它的身分不过是一只有利用价值的兽类,被征服者强迫定下效忠终身的契约,再不能反悔。
  背叛、惩罚、主人和契约,这一个个对于一个人类主人来说简单不过的词语,如今却像一条带着尖刺的鞭子,直抽打得它伤痕淋漓。
  “没错——我已经受够了!”它眼中的虚伪乖巧散去。露出不顾一切的激愤。“我那时就是想反噬你,咬得你皮肉翻卷,白骨森森!”
  深深吸气,它小小的尖嘴巴里,露出野气森然的牙齿,冷冰冰咬得咯崩地响:“主人,你已经很多年没有让我尝过‘惩罚’的滋味了。也许你该试试看,再重来一次。”
  风教官的眼神,却没有因为听到这明显的挑衅,面露出它意想中的怒气。
  “你真的想试试吗?”他轻描淡写道。“我听说尝过契约者施行的惩罚滋味,所有的契约兽宁愿死掉,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金色狐狸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丝不能控制的颤抖。
  是的,那是种地狱般痛苦的滋味。要不然那么多不甘而被逼的契约兽,都不敢随便反噬他们的主人?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忠诚——原本就是山野精灵的这些灵兽们,也许自由是它们最想得到的东西。
  可是,他不该用这种东西来一再恐吓它,却从不真正施行,这显得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对于一个主人来说,原本就该用最直接的法子,教他的契约兽在吓破胆魄中,学会真正的臣服。
  默默冷笑,金色的狐狸心里一阵抽痛,尖锐开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试试看?光是恐吓,有什么屁用?”
  “你认为我不敢?”身上的男人,眼睛烁烁生辉。
  狐狸挑衅般一笑:“对,我赌你不敢。”
  风教官的神情,忽然一厉!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满室内,窗边停着的一只小鸟雀,忽然扑腾着翅膀,受了惊吓似的,猛然展翅飞离。
  室内安静下来,等待着某种不可避免的尖锐冲突迫在眉睫。
  “你在逼我吗?逼得我自己承认,我的确不舍得,再对你动用那种痛苦的惩罚?”
  温柔的声音叹息着,男子轻轻放开了按紧它的手,却把它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少有的亲近,让冷漠的金色狐狸猛然瞪大了狭长的眼睛。不安而羞恼地挣扎着,它试图逃开,却没有成功。刚才还眼光凌厉的男人,手掌温柔地捋着它的背脊,悠然叹气:“还是你想逼我残忍一点对你动手,好斩断你的将来再次心软的可能?”
  霍然转头,狐狸冷然看着他,眼中光芒一闪,冷笑。
  “心软?你以为我三天前没反噬你是因为心软?”它尖尖的爪子若有若无地伸出来,“人类是不是都喜欢这么自作多情?”
  “不一定的,也许只有我喜欢。”它的主人微笑,眼中温暖的光芒,笼罩在它身上,丝丝缕缕。
  不再说话,金色狐狸终于趁着他出神的机会,挣脱的爪子猛然一挥,在他臂上划出一道长长血痕,随即一跃跳下他的怀抱,警惕地立在墙角,远远保持安全距离。
  “喂?”
  “嗯?”金色的灵兽慵懒而冷漠。看着它的主人。
  “以后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有机会杀死我,别这么犹豫。”重新斜倚在床边的男人冷静地笑,“机会稍纵即逝,很可惜。”
  “……知道了,主人。”狐狸一字字回答,咬紧了牙齿。
  短暂的静兽被一声门响打破了。
  一颗顶着满头紫色头发的漂亮脑袋打着呵欠,伸了进来。紧接着。半个穿着一件明缘镶宝蓝条文上衣的身子也探了进来。
  那个少年黑晶晶的眼珠转了转,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颜色中,那眼睛居然显得格外亮如点漆。似乎感觉到了室内那种古怪的气氛,那美少年打完了那个大大的哈欠,眼珠悄然一眯。
  “……别对我用读心术,千岛秘书。”冷冰冰龇了龇牙,那只狐狸猛然一纵身,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悄无声息跃上了他的肩,锋和的爪子搭在了他脖子上的血管,“我讨厌你那套小把戏。”
  猎血同盟的总部秘书千岛夜,瞪了肩膀上的狐狸一眼,“哈”地怪叫一声:“谁有空读你的心?别自作多情、疑神疑鬼好不好?”
  “我嗅的出。”狐狸冷笑,“你们这些异能者要发动那些小把戏的时候,身上总有地方会激素激增。人类自然察觉不出来,可你别忘了,我的鼻子比人类灵敏一百倍。”
  厌恶的用爪子捂住自己尖尖的鼻头,它狭长的脸皱了起来:“人类肾上腺激素的味道,真难闻。”
  “喂,臭狐狸,你们狐狸才有狐臭好不好!”愤怒地瞪着他,千岛夜羞恼地叫起来。
  狐狸懒洋洋地跳下地,不理他了。
  “千岛,你的气色很差啊,没休息好吗?”风教官及时打着圆场,看了看同盟总部的秘书。
  “啊……还是风教官你关心下属。”不知为什么,千岛夜的脸红了红,支吾着摸了摸自己明显发黑的眼圈,“这几天同盟的会议多得烦死人,没睡好吧。”
  角落里的狐狸听到他的话,忽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极是不屑似的。
  “干嘛?你有什么不满啊?”千岛夜瞥了它一眼,“我还真同情教官啊,天天对着这么只阴阳怪气的契约兽,没有被狐臭熏死真是万幸。”
  旁边的狐狸忽然脸色一沉,跳了过来凑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嗅了嗅。这才慢慢抬起头,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嘲讽而得意的光芒。
  “小朋友,你身上……性激素的味道很浓哦。”
  慢条斯理地踱开,它又道:“你们人类俗称那叫‘情欲的气息’,哼,其实还不就是荷尔蒙的味道。”
  脸胀得通红,漂亮的美少年张口结舌,忽然猛地跳起脚来:“……是又怎么样?人家已经满十八岁了,昨晚看了一晚上A片,还自慰来着,有什么大不了!”
  “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金毛狐狸奸诈地冷笑,“你身上还同时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荷尔蒙味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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