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戏猫 第九章

  这场婚礼简直是豫、硕两王府的火并大战。拚排场、拚阵仗、拚家族历史、拚丰功伟迹,连彼此的儿子女儿也成为火并的对象。
 
  光是亭兰那对英伟逼人的麒麟哥哥,就抢尽风头。红衣白马,俊逸非凡的新郎官宣慈,也一路成为众家姑娘爱慕倾醉的瞩目焦点。
 
  硕王府出嫁的华丽阵容,威风赫赫;豫王府迎亲的豪门场面,也浩大惊人。累垮的是办喜事的人,乐歪的是看热闹的人。
 
  等大伙一切程序全闹完了,宣慈和亭兰才有机会真正的喘口大气。
 
  亭兰皱着眉头捶捶脖子、肩窝。戴了一天沉重的朝冠,她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了。说也奇怪,这捶捶打打之际,头上突然轻松许多。等她意识到自己脖子后面多了只令她筋骨好舒服的怪手,她才回魂大叫。
 
  “你干什么?没事不要随便碰我!”她赶紧坐到床沿另一边,躲宣慈躲得远远的。这家伙有手脚不干净的前科,不防不行。
 
  “我当然有事。”怎么躲得这么快?他一脸无辜的张眼望着她,“你不是颈子酸疼?我在给你按摩啊。”
 
  “我颈子酸疼要你罗唆!”她才不屑他的怪手干预,却没发现宣慈早已悄悄取下她的朝冠,让她舒服些。
 
  看来他这个小新娘的戒备十分森严,也似乎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或许上次在寺庙后林的“玩火”行动玩得稍稍过头,惹毛她了。
 
  无所谓,反正猎物已经到手,有得是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耗,不急在一时。
 
  “我来替你按摩吧。”看她自己愈捶眉头就愈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插手。“放心吧,我不会逾矩的。”
 
  她用她那双琥珀大眼“怀疑”他,但他按摩的技术的确比她高明。
 
  “好吧。”她就委屈一下好了。
 
  宣慈的右手一探入她的颈后揉捏,立刻令她舒服的轻叹一声,十分暧昧撩人。他自己也享受得不得了,抚着她滑腻的颈项,他几乎想用他的唇舌去代替手指。
 
  “你别乘机占我便宜!”她冷不防冒出一句警告。
 
  “这你放心。”他改用两手按摩,稍稍解开她的衣领,两掌轻柔柠抚着她的锁骨,松弛她的双肩。“上次在寺庙后林碰过你之后,我就对你再也没什么兴趣。”
 
  “你说什么?”她转身面对身后的宣慈,却被他轻柔的推回去,硬是要她背对他,好象他只负责专心按摩。
 
  “说老实话,你实在……哎。”
 
  这一“哎”可哎进了亭兰心坎。“我怎样?”她假装不在乎的随便问问。
 
  “还好啦,你也有你迷人的地方。像脸蛋就长得不错,其它的就……哎,脸蛋好看就够了,做人别太贪心。”他一边无奈的替她按摩,一边暗暗窃喜的大大方方吃她豆腐。
 
  “其它的就怎样?”难不成她的条件很差?
 
  “你皮肤好粗。”
 
  “我皮肤很粗?”她那表情好象连眼睛眉毛也快跳起来一起怪叫。“连伺候我的婢女们都说我皮肤吹弹可破,芙蓉也因此常乱捏我的脸取乐。”
 
  “所以我说你只有脸可以看。”
 
  “你什么意思?”她气得反身面对他,两人坐在床榻上对峙。“你也只看过我的脸,凭什么说我只有脸可以看?”
 
  “我上次一碰就知道了。”他比了个叫她转过身去的手势,他只想继续按摩的任务。“而且你满胖的。”
 
  “我胖?”她身上已经没几两肉了,老是被阿玛、额娘求着多吃点东西。可是她若和修长高挑的雍华比起来,好象真的有点……
 
  “我上次──”
 
  “你上次也是一碰就知道,是不是?”她心有不甘的推开想扳过她身子的手,大剌剌的面对他。“告诉你,你上次碰的其实是我全身最胖的部位!”
 
  “是是,你怎么说就怎么对,我要休息了。”看她似乎不需要按摩了,他就下榻解开厚重的大红精绣袍服。“我们各自睡各自的,你睡里面那侧,我──”
 
  突然,一件华贵轻暖的外褂甩盖到他头上。
 
  “你干什么?不喜欢睡里面说一声就是了……”哦,真是春光无限好!他才一拨下红袍就看到美人宽衣的景象。
 
  “我哪里胖?”她两手叉腰的跪坐在床榻上,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火大。
 
  只着一件黑底精绣的轻软肚兜,亭兰纤白的粉嫩身躯被肚兜衬得更加白皙柔细,宛若牡丹花瓣,吹弹可破。
 
  宣慈慎重的眯着眼审视,一副认真的态度。“其实还好,不算太胖。”唯一胖的就是他双眼目前垂涎的部位。“嗯,皮肤不好没关系,只要身材好就够了。”他向亭兰投以鼓励性的善良笑容。
 
  “我皮肤哪里不好?”气煞人了!她从小到大,全身上下、由里到外,每一样都是最好的。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大概只有脾气吧。
 
  “好吧。”看来她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他走近床榻坐下,翻过她的手掌和他自己的大掌并在一起。“你看看,你的手有多粗糙,再看看我的。”
 
  亭兰不禁大叹,宣慈的手掌的确比她细腻,天生的富贵人家命。“我……我这是因为骑马时没戴手套才会这么……”
 
  “嗯嗯嗯,对对对。”他根本听都没听完,就点头称道,顺便解下自己的中衣,看也不看她一眼。
 
  根本是在敷衍她!亭兰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雪白的肩上放。她就不信她的“本钱”真有这么差,虽然她对自己先天优越的条件向来没兴趣炫耀,但是在宣慈心底,她就是不容自己有一丝不完美。
 
  一触及亭兰细滑光裸的雪肩,他差点沉醉,忘我的盘旋摩准着,才渐渐回到她柔嫩的颈窝旁。
 
  “干嘛?我刚才替你按摩得还不够吗?”他一脸拿她没辙的再度重复先前的工作。
 
  “我不觉得我皮肤很差,倒觉得你在刻意找碴。”她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
 
  “或许吧。”他收回手,走向桌旁坐下解扣,耸着肩头苦笑一阵。“我承认我对女人的品味太过挑剔,难免会对你的条件有所批评。”
 
  什么态度嘛!好象娶到她是他太过挑剔女人的报应。
 
  “我……我有比雍华差吗?”她十分赌气又略微不安的偏过视线,没看到宣慈恶魔一般淫邪的得意笑容。
 
  “你有你的特色,她有她的风味,没有比较的必要。”
 
  “你到底玩过多少女人?”她卯起来就一阵大骂。看宣慈那副想也不想,就能拿任何女人分类评论的德行,她气得想拔光他的头发。
 
  “玩过多少女人又何妨?不管她们条件再好,我还不是娶了你了。”他的笑容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好,很好!我看全京城的粉头儿胡同你全都嫖过了,是吧!”她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别生气。反正你是正室,以德慧治家,又不以美色事人,何必跟那种女人争风吃醋。”他倒成了好言相劝的体贴丈夫。
 
  “我本来就有足够的内涵以德慧治家,我也有充分的姿色以美色事人。只是要不要服侍你,得看本格格高不高兴!”
 
  真是天下无敌的自大狂!
 
  “呵,这话你在房里说说就罢,可别在外头给人听到。你这笨手笨脚的功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在自吹自擂。”
 
  “我笨手笨脚?我可是──”
 
  “你的反应有多拙劣,我可是亲自领教过。”
 
  一想到上回她居然一口咬住宣慈的舌头,亭兰的信心不禁开始动摇。拙劣?她好象是满拙劣的,难道其它人都很优秀吗?
 
  “别这样,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他温柔的笑着支起她不安而焦虑的小脸。要是亭兰对男女之事一点也不拙劣,反而老练的话,他要“计较”的可就多啦。
 
  “我……我明天就差人回去问我额娘该怎么做才对。我上次在寺庙后林是……是太紧张了,才会反应那么怪异。”宣慈如此的包容,她不加把劲实在于心难安。
 
  “问你额娘?”他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缓缓坐上床。“今晚该行的周公之礼……你额娘应该告诉过你了吧。”
 
  “说过了。”她很小声的低头回答,脸颊红透,直盯着自己绞来绞去的十只手指。
 
  “那就够了,没什么其它好再问的。”他一边解着中衣衣扣,一脚俐落的将两人七零八落的衣棠全扫到床下。
 
  “可是你不是说我很拙劣……”
 
  “你额娘能教的也有限。理论归理论,经验归经验。好比说,你额娘有说咱们两人得一丝不挂的裸裎相见吗?”
 
  她不敢抬起头来,只一迳的垂着脑袋猛点。虽然她没正眼看见,但已经不小心瞄到宣慈赤裸的上身,结实而刚硬的线条,与她柔软的曲线完全不同。
 
  “喂,你脖子怎么了?闪到了吗?”他笑着,一掌由她下巴抬起整张绯红的小脸。
 
  “你干什么!不要脸的坏胚子!”亭兰双手紧紧环住前胸,因为颈后肚兜的带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差点这件唯一能蔽体的衣物就要翩然飘落。
 
  “你额娘教你如此死守这片肚兜的吗?”他调侃一笑,左手轻扯,亭兰背后的最后一个结被他解开,整片雪白光滑的背就任他的大手自在徜徉。
 
  “你……你自己说对我已经没兴趣了,那就别碰我!”她连忙往床角缩退,逃避他的骚扰。
 
  “那是刚才说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弓起身子便勾魂的笑着朝她爬过去,动作像只猫,身形气势却像头豹。
 
  “我皮肤很差,而且我很胖,所以……你不要过来!”完蛋了!早知道应该是往床外逃,不该往床角退。现在她完全被困在床角和宣慈肌肉结实的健美身躯之间。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
 
  “你这么喜欢这件小肚兜吗?”他皱眉一笑,实在看它很碍眼。“没关系,你喜欢它就尽量抱着吧。”他倒还巴不得自己就是那件肚兜。
 
  “你快把手拿开!”要不是她一松手就会立刻曝光,她真想狠狠甩他两巴掌。除了她死守的胸前这一小片肚兜范围,浑身肌肤几乎都任他摸过了。
 
  “这膀子……是上次摔脱臼的?”他略感意外的揉着亭兰的右肩脾骨。
 
  “是啊,痛了好久才慢慢休养好的。”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把火。“我在家静养,浑身疼得半死,你倒好,一个人轻松自在的照常过日子,弃我死活于不顾!”
 
  “我有吗?我一直很关心你啊!”他一直往她身上贴近。
 
  “关心?连我落马之后送我回府的人都不是你,你这叫哪门子关心!”他居然还敢摆出这种无辜笑脸。
 
  “我当时留在狩猎场,仔细查看你的爱马奔云啊。”
 
  “奔云?”她的死活比不上一匹马重要吗?
 
  “你不是意外坠马,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亭兰一声惊喘,一半是为了这意外的答案,一半是为了突然取代她松开的肚兜、覆上她双乳的两只大手。
 
  “奔云的马鞍里被人夹进暗器,才会害你策马狂奔时出了意外。我当时连心脏都差点吓停了,你怎能说我不关心你?”他爱怜的抚揉着她丰润的娇躯,在她耳畔喃喃细语,不时以舌尖撩拨着她的耳垂。
 
  “你没有来看我……我一直都在等你,即使是一点点口信也好。可是你都没有……”在宣慈热情的双手摩挲之下,一阵阵醺然的感觉在她体内激荡,连同内心的防备也瓦解,让真心话不由自主的倾泄而出。
 
  “怎么没有?”他笑着贴在她唇上低语。原来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我在你身旁安排的人天天向我报告,你的一举一动,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爱怜的吮着她的下唇。
 
  “你在我身旁安排了人?谁啊?”她一集中迷离的焦点,才发觉宣慈近在眼前的双眸有多深邃、多狂野。
 
  “你猜呀。”他邪气一笑,双手拇指在她最柔嫩敏感的蓓蕾上兜圈打转,引发她难以自制的娇吟。
 
  亭兰浑身微微打着哆嗦,娇弱无力的瘫在他的身下。波光潋滟的双眸让她迷蒙的神情更加妩媚,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你认为是谁?”他改以唇舌代替拇指挑逗,双手向下游移,前往另一个神秘幻境探索。“喜欢我这样吗?”
 
  “我不知道……”她已经脑筋混乱得分不清自己是在回答宣慈的猜谜游戏,还是在回应逐渐陷入的火热感觉。
 
  随着亭兰撩人的轻喘与呻吟,宣慈的理智纷纷瓦解,改由原始的欲念主宰他的一切。他要让怀中珍爱的蝴蝶彻彻底底的展翅,为他飞舞,幻化成他俩炽情交融的永恒──
 
转载自百草园 晓霜扫校
 
  她要杀了宣慈!
 
  “三少奶奶,冰露来了。”丫寰们忙着帮怒容满面的亭兰冷敷滋润脸上的黑眼圈。还好入冬天冷,高领袍服可以让她除了小脸和双手外,全身包里得密不透风,不然丫鬟们要冷敷的地方可多了。
 
  一大早起来她就全身酸痛,每根骨头彷佛都要散了。加上宣慈整晚需索无度的火爆激情,她根本没什么睡眠就得爬起来梳妆打扮、拜见公婆。
 
  “这副德行教我怎么拜见!”混帐宣慈!她一掌恶狠狠的重击梳妆台,巴不得这一掌是打在那个英俊恶魔的臭脸上。
 
  “奴才知错!奴才们马上再添新的冰露给您敷上。”
 
  “少奶奶息怒!奴……奴才向嬷嬷们取了些老福音的粉膏,可以盖掉眼圈的。”
 
  一窝由豫王府指派来的新婢女被亭兰吓得手脚发软,随她一同由硕王府嫁过来的丫鬟们倒早已见怪不怪。
 
  “格格……呃,少奶奶您瞧,这不就盖掉了吗?”机伶的婢女们一见她怒眉稍稍舒缓,立刻动手更衣着妆。
 
  “少奶奶,三贝勒来了。”
 
  “叫他给我滚!”一声怒喝及打在梳妆台上的铁沙掌,吓得婢女们端着的水盆花粉失手乱散,场面一片零乱。
 
  “娘子?”门槛外一个顽皮的笑语及半边俊容探头而视,亭兰一手就把珠宝盒往那方向狠准砸去。
 
  “我宁可做寡妇,也不屑做你娘子!滚!”
 
  昨晚还敢说什么她条件有多差,摆出娶她是多么委屈他自己的可怜相。结果呢?她再怎么没经验,也感觉得出宣慈对她的娇躯有多炽爱疯狂,不然怎会搞得她如此一副狼狈样!
 
  “三贝勒,求求您先别进去!”
 
  “三贝勒,等奴才们替三少奶奶梳妆完了,您再露面吧!”
 
  不然拜见公婆的时辰即将来临,亭兰这厢却什么都未准备完毕,到时候挨揍倒霉的又是这些下人。
 
  “等下就要见我阿玛、额娘了,不要我给你些讨好他们的小情报吗?……噢!”还好宣慈闪得快,一小盆火烫的热水突然泼在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我讨好他们?你想想以后该怎么讨好我吧!”一声重哼,亭兰亲手狠狠摔上门,谢绝干扰。
 
  宣慈不禁噗哧一笑,倚在廊外木柱上恭候太座大驾出巡。
 
  哎,难怪她会发飙。今儿个一早他精神清朗,通体舒畅,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满意快活的迎接朝阳。可是刚才一看亭兰彻夜未眠的两洼“惨况”……他的确太过火了点。
 
  他也觉得自己满该死的,但就是忍不住嘴角满足得意的微笑。
 
  亭兰前去拜见公婆的路上,看都不看宣慈一眼。在偌大的厅堂上拜见豫亲王一家人时,气氛也不甚愉快。
 
  豫亲王与福晋对她的神色十分冷模,其它亲戚家人也都带着十分不友善的审视态度,观望这个由死对头家中嫁进来的绝艳格格。
 
  就连当初促使太后指婚的老福晋也淡着一张面孔,任她在众亲友敌视下行完新嫁娘向夫家拜的见面礼。
 
  宣慈却始终弓着弯弯的俊眸笑看亭兰,完全无视他人的轻咳和暗示。
 
  很可惜,姑奶奶她毫不领情,只赏了他个不屑的眼神。
 
  “亭兰,亭兰……”
 
  行完一切繁琐的礼节与应对后,她在回房休息的外廊上被宣慈一把拉住。
 
  “干什么!”她没好气的甩开他的纠缠,只想回房好好补足睡眠,根本不想理他这个“罪魁祸首”。
 
  “看我家人那样待你,不伤心?也不担心吗?”他看来倒是很开心。
 
  “我担心什么,我又没什么地方失礼。”哼!
 
  “是啊,你的应对和仪态太完美了。”完美到挑不出丝毫毛病,反倒救他一家人无奈的气结。“你要回房了吗?”
 
  “废话!”没有她,路上不停地打呵欠,故意提醒他昨晚做了多么残忍的事──害她一夜无眠?
 
  “好吧,我陪你。”他一手搂住亭兰的纤腰。
 
  “你敢!”她一巴掌就甩向他脸颊。他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她凭什么不敢公然还以拳打脚踢!
 
  吓得婢女仆役们掩口变脸,一片惊骇。
 
  这一巴掌没打中宣慈脸颊,反被他中途擒住,将双唇贴在她手心上吻吮舔舐,两眼邪笑。
 
  “你……不要脸!快放开我,脏死了!”她气得脸红跺脚。
 
  “我跟你一起回房。”
 
  “不准!”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又想做“坏事”!
 
  “我保证不骚扰你。”
 
  “还想拐我?门儿都没──啊!”她的手心被宣慈轻啮一口。不痛,可是实在明目张胆得教人失色。
 
  “还敢反抗我吗?”他肆无忌惮的笑着吻舐着她的粉嫩手心。
 
  亭兰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心也是如此敏感的部位。
 
  “你放肆!”她怎么从未发现过他是这么“性致勃勃”的男人?婚前、婚后简直两个样!
 
  “我要跟你一起回房。”他一手拦起亭兰,就将她卷入怀中,像小男孩似的任性骄纵。“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吻的可就不只你这只手了。”他的另一掌依旧将她的心手贴在唇边,笑容万分淫邪。
 
  “去死吧你,臭宣慈!”她狠狠往宣慈脚下一跺,没想到反被他飞腿一扫,整个人枕入他的健臂中。
 
  “还要比画吗?”他的胜利笑容比身后灿烂的阳光还刺目。
 
  她的名节全毁了!这事要传了出去,亭兰铁定会被说是饥渴的大花痴。
 
  “宣……宣慈贝勒,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请谨言慎行,给三少奶奶留点面子吧!”一个同亭兰嫁过来的年长婢女开口忠谏。
 
  “这儿哪有你放肆的余地!”宣恶狠眼一瞪,忽转冷冽的气势吓退了所有婢女。
 
  “没错!再敢放肆,小心我抽烂你的皮!”亭兰乘机弹开宣慈的纠缠,双脚一蹬,就架式狂霸的怨声恐吓他。
 
  “啊,听起来满过瘾的。”他眼神一转回亭兰身上,就特别热切暧昧。“来吧,娘子。我们回房去,让你好好教训我一顿吧。”
 
  “你不要过来!”她真快被宣慈逼疯了,连忙躲到婢女后面。
 
  “宣慈!”
 
  一个略感意外的和煦嗓音招回了他的注意力,回头一看,才发现他高大的身后站着另一群婢女和祖母。
 
  “老祖宗?”
 
  “太太吉祥。”亭兰漂亮的甩帕上肩,曲膝行礼。“恕晚辈无礼,亭兰想先回房休息。”
 
  “好好,你去吧。”老太太满意的点头笑道。
 
  总算逮到机会落跑!她谢过祖母后回身快步迈开,却在行经半途之时,又被身旁的宣慈一把搂住。她毫不客气的双手怒推,巴不得能一口气把他推到廊外池里去,然后气呼呼的跺步而去。
 
  老福晋笑得乐不可支,宣慈也满脸笑容地潇洒上前搀住她伸出的手。
 
  “老祖宗满意吗?”这就是他看中的女人。
 
  “目前为止,无可挑剔。”她缓步徐行,笑吟吟的由她的宝贝乖孙扶回跨院。
 
  “方才她向大伙行见面礼时,我就知道您喜欢她。”
 
  当时老福晋并没有给亭兰好脸色看,是因为她要观察亭兰会如何处理这种人单势孤的敌对场面。
 
  “不错的娃儿。如果我没看走眼,咱们豫王府下一位的当家主母会由她夺魁。”虽然亭兰只是个三少福晋,但气度与能耐显然都在宣慈的大嫂与二嫂之上。
 
  “那阿玛和额娘不气死才怪。”宣慈亲热的搂着老祖宗低笑。豫王府未来的府中大权,竟是由政敌硕王府里嫁来的格格掌控?他俩心里的确不好受。
 
  “你答应我的事呢?”祖母挑眉没好气的冷言质问。
 
  “啊?什么?”他眨巴着纯真的双眼。
 
  “还敢跟我装傻。”祖母不悦的一哼。“说什么怕我寂寞,要娶个人进来陪我作伴。现在我忙也帮了,你人也娶到了,我的伴儿呢?”
 
  “我和亭兰才正新婚,不好把她借出去给您当伴儿吧。”耍赖的功夫他在行。
 
  “现在不借,以后借?以后是什么时候?”她看亭兰那么标致的女娃儿很满意,性子悍烈也正合她脾胃。反正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老早腻了装乖假巧的姑娘们,亭兰正是个新鲜活跃、有慧根与可塑性的新宠儿。
 
  “等我忙了、没空陪亭兰时,自然会让她去陪您。”他有不祥的预感。
 
  “哼哼!是啊,就让咱们祖孙俩轮流抢亭兰陪伴?”
 
  “那老祖宗,咱们打商量。她每逢初一、十五就去陪您聊天作伴,怎么样?”他不得不妥协,因为老祖宗真的在不爽。
 
  “我不跟你打商量。”初一、十五,当亭兰是去供佛呀?“她每天都得到我那儿请安才行!”
 
  “不成,您一定会强留她陪您瞎串嗑牙,我怎么办?”
 
  “她晚上还不都是你的?居然跟我这老太婆抢孙媳妇儿!”
 
  “老祖宗……”
 
  “要嘛听我的,否则免谈!”
 
  祖孙俩一路叽哩呱啦的打着商量,谁也不肯退让。而他们两人争夺的焦点,此刻连衣服也没换就瘫倒床上,不省人事的呼呼大睡。
 
绣芙蓉2003年8月9日更新
 
  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来袭。风雪纷飞到车马无以通行的地步。接连数日都鲜少有人出门,街上一片雪白冷清,家家户户都在家中坑上围坐取暖。
 
  亭兰却挑在此时出门。
 
  据下人传话,在后门找她的是个头戴斗笙、衣着贫困的神秘人物。问他姓名也不报,问他有何贵干也不讲,连待数日也不肯走入。仆役们逼不得已,只好通报亭兰,看这该如何处置。
 
  她一听传报,就知道来人是鄂伦岱,立即奔往后门,打算引他进来。屋外风雪如此寒冽,他竟然在后门苦等这么多天。可是她人还没请进来,就被不知名的黑影人物卷入马车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两匹飞马早将马车身影拖入茫茫大风雪之内,没了踪影。
 
  “怎么会是你?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被强行架入马车后,她才看清戴着斗笙掩面、现在正在狭窄马车内与她并坐的,居然是雍华!
 
  “到了你就知道。”
 
  “停车!”亭兰赫然起身,重拍车夫驾马的那面门板。“立刻给我驾回豫王府。”
 
  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冰冷之手扣住亭兰的手腕,力道之强劲,痛得令她无法挣扎,却又温柔得恰到好处,不会磨破她细嫩的皮肤。
 
  “不要妄动,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粗。”雍华温婉清丽的面孔散放逼人的隐隐气势。
 
  亭兰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样?可是她一直逃避雍华的视线,因为她总有种怪异的感觉,雍华的眼神彷佛有着十分诡谲的色彩,令她不寒而栗,本能性的想躲开。
 
  “我……我知道宣慈娶我的事令你很难堪,我也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于你,可是──”
 
  “我从不曾怪你。”雍华浅笑。
 
  “那你拐我出来究竟为什么?”她愤而转身面对雍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破坏了你的姻缘,我也愿意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可是你一声不吭的把我骗出来就拖上车,究竟想怎么样?”
 
  亭兰微微一惊,人都呆住了。她原以为雍华会反骂她、甩她一巴掌,或哭、或闹、或威胁她、或求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雍毕竟会将冰冷的手抚在她脸上,令她倒抽口寒气。
 
  “和宣慈成亲后,你变得更美了。”雍华深深的望着她琥珀色的半透明眼眸。“他很疼你吧!”
 
  亭兰觉得自己紧握成拳的手心都发满了冷汗,可是狭窄的马车内她愈退,反而愈让雍华有逼困她的空间。
 
  雍华两手不住的抚着她的脸颊,她真怕雍华抚着抚着,就突然抽刀划她几道血疤,那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雍华,你……你说你不会害我的。”
 
  “当然不会。”她笑眯了双眼,低柔的嗓音令亭兰悄稍松懈。
 
  忽然一个疾速的吻覆上亭兰双唇,她瞪大了双眼,脑袋根本震惊得无法反应。
 
  这不是一个点到为止的轻吻,而是狂野、深切的炽热拥吻,激烈得令她喘不过气。亭兰想推开雍华的怀抱,却发现雍华的双臂竟如钢铁一般,完全挣脱不了。
 
  亭兰狂乱的抓着雍华的头发,却发觉这对雍华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她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女人强吻。
 
  等雍华微喘的放开亭兰双唇时,却看见她像小女孩似的,哭得伤心又无辜的可怜容颜。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亭兰难以控制的恸哭起来,楚楚可人的模样惹人爱怜。“你就真的喜欢宣慈到这种地步吗?你就非得从我身上把宣慈的吻讨回去吗?你简直变态!”
 
  “我若喜欢上他,那我才真是变态。”雍华淡雅一笑,美若流云。
 
  “什么?”她在打什么哑谜?
 
  雍华流露疼惜的笑容,轻轻抹去亭兰困惑小脸上的泪珠。“我是男人。我若真爱上宣慈,岂不成了断袖之人?”
 
  “啊?”亭兰一双汪汪大眼,晶莹灿灿的含泪瞪向笑容柔媚的雍华。“你不是多罗郡王的六格格──”
 
  “多罗郡王府只有五位格格,我是他庶出的么儿。”
 
  “庶出?”
 
  “我娘是他的九姨太,出身不高,又是汉人,我在他眼中当然不算什么,当儿子、当女儿都无妨。”雍华自嘲的咯咯笑着,彷佛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无妨。
 
  “胡说!你别想用这种歪理蒙我!”以雍华的举止和教养来看,她活脱脱的就像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一点男人的气息也没有。
 
  “我扮了十多年的格格,岂会被人识破?”有亭兰一脸的不可置信,着实令雍华对自己的演技感到满意。
 
  “为……为什么?”亭兰意外得忘了挣扎,就此任雍华抱在怀里。“你……你喜欢打扮成女人模样?”
 
  “我喜欢?”雍华仰头狂声大笑,像是在为亭兰的单纯无知感到可笑。“以我的身分,可以因为自己不爱扮女人,就不必扮了吗?”
 
  “难不成……是你家人逼你扮的?”亭兰实在不期待雍华给她肯定的答案,否则那真是太可怕了。
 
  “庶出的孩子不算孩子,而是棋子。”他喜欢这样和亭兰闲聊,虽然短暂,但足以做为一生的回忆。“棋子没有权利决定自己该走哪一步,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雍华没有直接答复她的问题,但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亭兰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且晦涩的事,而这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怪异人生,身为当事人的雍毕竟这般泰然自若。
 
  “等一等!”亭兰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男人,为什么却一心一意想嫁给宣慈?”
 
  他该不会女装扮久了,连内心、喜好也女性化了吧?
 
  “是吗?”雍华再度大笑。“你会这么认为,对我的演技真是莫大的赞美。”
 
  “别拐弯抹角的!”少把她当成可以用笑声随便打发过去的笨女人。
 
  “我只是颗棋子啊。人家要我当戏子,我就得当戏子──努力爱上宣慈。人说戏子无情,我却太多情,这是我出任务以来最大的败笔。”
 
  他两手捧着亭兰细嫩的脸庞,深情切切的看着她令人心醉的娇美容颜。
 
  亭兰吓僵了身子。好象听得懂雍华话里的弦外之音,又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只好装傻。雍华对她绝没有意思,雍华只是随便打个比方而已……
 
  “逃吧,雍华。”
 
  亭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强烈的震撼着雍华的身子。他故作平静的看着亭兰,然而心底深藏多年的某个欲念硬生生被捞了出来,搅乱他早已死寂孤寒的一片心湖。
 
  “这个家太可怕了,就算你是庶出,好歹也是多罗郡王的亲生儿子。如此不顾你的好恶、你的尊严,实在太残酷。与其被这个家玷污了,还不如逃离这摊恶沼吧!”
 
  被知道了!他心底最不愿被人知道、最细密收藏的梦想被她揭发了!不可能,亭兰对世事了解多少,她对人性了解多少?她只不过是凭着单纯的想法,或一相情愿的立场胡乱猜测到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随便蒙到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宣慈的未婚妻,埋伏在他身边?”雍华阴冷地哼笑。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毁掉亭兰对人性的信赖与良善。她以为天下人都像她想的一样,全是好人?即使作恶,都是迫不得已?
 
  “你不是说只能奉命行事吗?”她这才起疑,是谁指使雍华这颗棋子执行任务的?
 
  “对。我奉命成为宣慈的未婚妻,探测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康亲王府的冤案被他查出了真相,就得立即取他的命──杀人灭口!”
 
  “是你暗算他?”亭兰浑身血液都冻结了。雍华不是单纯扮女装亲近宣慈而已,他潜伏的目的竟是伺机观察,动手湮灭一切证据?“你居然和康亲王府的冤案有关?”
 
  “不然我何必浪费这么多心思跟在那男人身旁?”雍华的笑容带着恶意的狰狞。看着亭兰情绪的崩溃和再也涌不出的善意劝言,他就有病态的得意与胜利感。
 
  亭兰痛苦的神情依旧带着难以置信,她的双手不自觉的往双耳上掩。她不要听、她不想听,康亲王府什么案子、什么埋伏,她统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必须很抱歉的告诉你。”他恶毒的开心笑着,抓下她捂住双耳的小手喃喃低语。“我的手下不是故意要伤元卿的双眼,可是不毁了他,他很有可能会发觉我的底细。你替我向他说声抱歉。”
 
  “你!”亭兰怒火中烧,眼眶浮着一汪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看我痛苦就这么有趣、这么得意?”
 
  “我只想看看你现在还善良不善良得起来。”由他邪恶的笑容看来,他显然得逞。
 
  不是每一个人都乐意让自己的心事被人挖掘出来。就算对方是基于无心、基于善意,都很可能引发人性中原始的自卫本能,施以残酷的反击。
 
  秘密就应该永远是秘密,不能容人侵犯或探取。
 
  “你不要碰我!卑鄙小人!你要堕落就堕落,算我鸡婆,还跟你废话连篇、多管闲事!放手!”亭兰根本扭不开被他箝住的双腕,手臂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痛楚。
 
  “是你逼我的,我原本并不想伤你。”他紧紧抓着她纤细的双腕,稍加用力,就可能被他折断。
 
  “放手!我叫你放手!”亭兰痛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看不见雍华此刻双眼的诚恳与无奈。
 
  “如果我够狠,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为什么不逃,亭兰?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雍华柔声低婉、神情哀叨。他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使命,冒险警告她离开宣慈,离开这件案子,为何冥冥之中总有无形的引力,硬是将她与这一切牵绊在一起?
 
  “我的手……”痛得快断了!“雍华……”
 
  “你为什么要逼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被无尽的哀戚与怜惜湮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大雪纷飞、车马狂奔,他不愿意亲手送亭兰入地狱,他极不愿意让她的生命结束在他手里!
 
  一股骤然停车的强烈冲劲,毁灭了雍华内心微弱的挣扎,他再也听不见心底无声的呐喊和抗拒。
 
  “来吧,亭兰格格。”他粗暴而冷酷的一手拖她下马车,力道之猛,害她差点整个人摔倒在雪地上。
 
  “康亲王府?”她一抬眼看到这四个斑驳大字匾额,脸上没了一点血色。
 
  雍华冷冷一笑,宛若寒梅绽放于严冬。大手一挥,八道黑影由上轻轻落下,候在雍华身侧,正与那天死在康亲王书斋内,打算搜寻密函的黑衣人同样打扮。其中一人手上拎着一具偏体鳞伤的躯体,正滴着鲜红的血液。
 
  “鄂伦岱!”亭兰失声大喊。
 
  雍华大手轻拦,阴狠笑道:“请吧,亭兰格格,替我把八卦镜阵中的密通镜门找出来吧!”
 
  亭兰浑身打颤,呼吸短促且困难,温热的泪一涌出即立刻寒凉,冻在脸上,带来无比的寒冽与刺痛。
 
  她恨,她好恨这个人!她今生今世第一次尝到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请吧!”
 
  雍华优雅的张手恭请她入府,敞开了他假扮贫寒的破烂外衣,里面的黑衣黑袍,如同他身旁的八名杀手一样。
 
  他的笑,像等候攫夺腐尸的饥饿秃鹰;他的手,彷佛在恭迎她进入地狱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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