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的钱,谢谢。慢走。”
目送着客人出门的背影,江漓低头把刚才包花剩下的包装纸和丝带收好,桌面打扫干净。他姐姐在旁边擦架上摆卖的花瓶,还边自言自语:
“知道选香槟玫瑰,非常好!有品位!就是才十一支少了点……”
江漓擦着桌子,斜眼瞥她:“你是嫌赚得少吧?”
“那当然。”姐姐回头,“不过幸亏说服他买了那些呀,放了这么多天,我都担心再不卖掉要坏了。”
“我们的量又不大,亏也亏不了多少的。”
姐姐把抹布放好,窝进柜台后面的保留位置,舒服地一靠。“如果大家道歉都知道要送花,该多好啊。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担心每天有花剩了。”
江漓笑,知道她又在发白日梦当休息。
那边继续在喃喃自语:“不过话又说回来,送送花就能和解,那那个气生得还真廉价,谈恋爱的脑子都坏掉了,正常的价值观严重缺乏,真可怜。”说着忽然想到这里还有个被她的定论囊括进去的对象,一抬眼,求证地问,“哎,阿漓啊,你们吵不吵架的啊?”
江漓正在修剪花枝,听到她问,停了手想了想:“有时。不过就是拌拌嘴,也没怎样。”
姐姐看他那样,上下打量一眼,齿缝里蹦出一声:“肯定是你被骂的时候多,”挥挥手,“你这么老实,吵架怎么可能吵得赢?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我跟你说,被欺负了一定要记得跟姐姐说啊,姐姐……”
“知道啦,你给我撑腰嘛,都说一千多遍了,知道啦。”江漓带笑地答,手里继续把玫瑰枝上的刺一根根剪下来。
“知道就好。姐姐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好过的,不到我这里买够九千九百九十九支玫瑰给你赔礼那就不算完!香槟玫瑰都不够,要蓝色妖姬!卖他一支五百块……”
“姐姐!”江漓不得不抬头,失笑,“你确定这是在为我撑腰而不是为了大赚一笔?”
“你懂什么?”一个白眼送过来,“这叫两全其美知道吗?当感情蒙受了损失,我们就要用物质弥补回来!这回姐姐一定要给你好好演练一遍,免得你这样儿啊,吃一辈子的亏都不晓得钱比什么感情都要保险。”
江漓笑着摇头:“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没问,你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感情方面的创伤啊?否则怎么能达到如此嫉恶如仇爱钱如命的境界?”
姐姐笑着指指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少咒我。姐姐我不过是见多识广,深深明白这个现实的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哎,不过说起来,难道你们每次吵架他都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跟他和好啦?那只什么王也未免太好过了吧!”
“没有啊,”不满被看得这么不争气,江漓赶紧说,“他也要哄我才行的。”
“拿什么哄?光说不练!”
“当然没有!”害怕喜欢的人被姐姐这样嫌弃,急忙要为他找回点面子,“他有买东西给我的!”
“哦?莫非也是花?廉价!”姐姐嗤之以鼻。似乎完全忘了刚才制定的赔礼计划。
“……他,会闷声不响地去买我喜欢的东西回来给我。”江漓低着头,小声地说,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花。
“咦?是么?什么什么?”姐姐激动地站起来身子趴过柜台面。
“……冰淇淋。”
“噫!”姐姐失望万分地缩回去,一挥手,“比花还不如。”
江漓气呼呼地瞪她:“过分!”
“算了,你喜欢就好了。”姐姐抬起头望天,摇着头放弃了地说,“看你这样就知道是爱惨他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过这样也好,”转过脸对他笑笑,“这样的阿漓才是最好的,永远这么善良,知足常乐。”
江漓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内疚:“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她想了想,笑:“我对你从来没失望过。就是有时候替你着急难过。你这么老实,老是被欺负,一开始就是,还有像上上上次的那个张某某,上上次的李某某,上次的赵某某……幸好你听了姐姐的话一早踹了,否则有得你受的。行了,如果再加上这次的王某某,我看你以后列个百家姓的名单也差不多了。”
“呵,你是在说我交游广阔啊?”江漓苦笑。
“我是在说你命苦,”再白他一眼,“这么专情的人却交了这么多都找不到一个好的。”
他又笑,笑容里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现在找到了,王烨就挺好的。工作稳定,收入不错,不赌钱,不酗酒,不磕药,不滥交,不朝三暮四,而且没时间脚踏几条船……”
“得了,别数了,越听越不明白你之前都什么眼光啊?人家说百密一疏,你倒好,几个烂中极品都给你找着了。还有,那什么王未必真有你说的这么好,你说没有的只是还没发现罢了,搞不好是比这些更重型的炸弹,到时候一颗原子弹过来,你躲都来不及,就等着灰飞烟灭吧啊。”
江漓叹气:“姐姐,不会有比那些更差的了。”除非是极品中的极品,人渣中的人渣。“再说就算是,更糟的我都经历过,也这么过来了。你担心什么?”
“说得也是。”她点头,“第一个就是个顶级的,后面那些相比之下都是小儿科。”
“姐姐,”他彻底无奈了,“你今天一定要这样揭我的底么?”
“好了,当我没说。”她小声地嘟囔,“不过怕你吃亏嘛。现在都已经被害得连家都不能回了……”
“姐——”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各自忙开。过了好一阵,江漓把早上进回来的鲜花都处理好分类插进了花桶,又迟疑地开口:“……我家那边……我爸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他姐姐正捧着本小说在看,闻声一抬头:“啊?什么?”
江漓望着她,被重复的问题更变得有些难以开口了:“……呃,我爸有没有……有没有跟你……”
她抬抬眉,想了下,重重地一点头:“嗯。不过都好久了,起码四个月了,啊,就是我妈生日那次,他打了个电话过来,两分钟都不到。刚好我接的,先问了一通我们家好,然后才磨磨蹭蹭地问了你现在在干吗。我说在店里帮我了。他就说不在酒吧了就行。就这样。”
江爸爸老认为江漓以前工作的演艺吧跟那种乌烟瘴气的酒吧是一个性质,虽然没在他面前说,但对着他姐姐唾弃过,江漓自然能知道他那态度。不过在那赚得多,他就没动弹。不久之后,跟王烨凑在了一起,工作时间跟王烨的配合不上,这回倒是很干脆地辞了。
自从三年前离家,他爸就没跟他说过话。当初走的时候,是在震得房子都要塌下来的“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的吼声中被那人拉走的。
后来,跟着那人辗转到了广州,身无长技的两个人身上的钱都用完了,实在熬不下去,江漓才找到了远房表姨家,借了钱才不至于餐风宿露潦倒街头。那么苦的时候,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连共喝一杯自来水都是甜的,没想到后来分了,理由却是那么凄惨。
直到他住进了表姨家里,才算是真的安定了下来。表姨基于情理,还是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他爸说是说他在外面病死饿死都是他自己的事了,但心里应该还是放下了块大石。刚开始的时候连电话都不打的,后来倒还是会逢年过节或是借着什么机会打个电话过来打听下情况。他也从转达过来的那只字片语里知道些家里的现状。
两个至亲的人,距离却这么遥远。
姐姐看着听完后一直沉默的他,轻轻说:“如果真的想家,就回去看看吧。我听表姨丈那口气,已经算是松了。”
他摇头:“哪那么容易?你不知道我爸那个人,我妈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他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我当初要不是被楼……”忽然一顿,醒过来,赶紧一咬牙才接着说,“赶紧拉跑了,他是真的要拿菜刀砍死我的。他当了一辈子老师,最受不了我这样离经叛道的邪行。”
“当初是当初,现在不是也在暗暗关心你吗?父子俩哪有隔世仇?去认个错,给他个台阶,他心一软,自然就原谅你了。”
江漓还是苦笑着摇头,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没见过当初那场面的人,是不会明白他的胆怯的。
而他,光是泛起最浅的一层回忆,都会觉得浑身僵硬,冰冷无比。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那时,那个人把他裹着纱布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轻轻呵着气,说:小漓,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感动得天塌下来都没关系,心想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手断了也值了。苦练十几年的琴也可以全当白学。
年轻啊,看不到前路的艰险,以为下雨是为了让彩虹出现,在子夜里迷路是为了等待朝阳,灾难是为了让真爱变得比黄金还要真比钻石更坚固。
年轻,分不出铜和金,玻璃和钻石,“真诚”的话语和真诚的眼睛。
所以,后来包裹着谎言的玻璃碎了,他被碎片割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残破得连自己也不愿要,索性拿来送人。只要有人能给他一句话,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
只要有人说:我喜欢你。
他便满心欢喜地去相信,然后捧上自己的身心,苦苦挽留,深怕这些喜欢在下一秒便会消失。
他姐姐说他,只是太想要人爱了。以免……为自己年轻的选择,而后悔。
往事不堪回首。
***
灰蒙的天空下,吹起了轻风,微凉。
洗完澡,还染着湿意的身子凑过去,紧挨着那干燥的温热。
“烨,春节你回家么?”
“嗯。”
“哦……”
“怎么?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王烨刮刮他的脸颊,笑。
“不是啦。”他不自在地把头扭到一边,“是想提醒你记得提早订票,否则票很难买。”
“放心,我已经让李小姐准备了。”
“哦?”江漓不由瞪大眼睛,“还有一个多月两个月呢,也不用这么早就准备吧?”
“呵呵,”王烨摸摸鼻子,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是有点早了。不过这么久没回去了,心里有点急罢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如果这么想家的话,平时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偶尔回去看看嘛。”
“呵,这你就不懂了,不一样。”王烨眉一挑,像是想到了很开心的事,用力抱着他摇了摇。
“有什么不一样?”他被摇得晕晕的,傻傻地问。
“啊,就是……这次的时间长一点嘛,而且春节、春节又好玩。可以吃很多东西,又能见到……一些老朋友。总之,是很好的!”
他疑惑地看着他那脸掩饰不住的雀跃:“是吗?”有好玩到让你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吗?
王烨自己兴奋完,才随口问回一句:“那你呢?春节还是在广州过?”
“嗯。”他低下头,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王烨隐约知道一点他跟他爸爸的矛盾,也没多问,点点头,就此打住,站起来去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江漓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望着电视不知在想什么。
“你今天怪怪的。”他也不至于迟钝到什么都没觉察的地步,边说边走进房里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有什么就说,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江漓的眼神顿时微晃,心随着他那话一动,半晌,终于迟疑地朝房里叫了声:“烨。”
春节能……留下来陪我么?
“嗯?”王烨出来,手上拿着件夹克,“对了,我还有件毛背心去哪了?过年我得带回去,我家里基本上没我的衣服,万一温度降下来就麻烦了。这夹克也得带。”说着晃晃手上,才想起来他刚叫了他,“你要说什么?”
江漓眼中的光在听着他说要带回家的衣服时就暗下来了,只是笑笑:“没什么。我也是想提醒你带毛衣。你的毛背心在下面抽屉里,你找找。”
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吧?江漓趴在沙发背上苦笑,看你那兴高采烈的样子。
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虽然每次去见楼少瞳总是偷偷摸摸的,但那种期待和幸福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烨半起身熄了灯,刚躺下来,江漓就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腰。他今晚留下来,自然不是白留的。
王烨转过身,吻住他,慢慢地覆身过来。
唇舌绞缠,是一种唯美而甜蜜的表达方式,让人不自觉地想起相濡以沫的那两条患难的鱼。哪怕把自己口中的涎都吐尽,也要让对方活下去。
自从楼少瞳之后,江漓就不太愿意跟人亲吻了。这种方式太过亲密,仿佛可以直接碰触到心的深处。可当王烨要吻他,他也并没有半点犹豫。
从他第一眼见到王烨,就知道他跟他以前交往的那些人不同。这个人虽然粗鲁凶狠,但很干净,很温暖,就像一束明亮得刺眼的光。
说是追求也好,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靠近某个人,仿佛被不由自主地吸引。
他走过去,捧着那束光,觉得自己是站在了靠近天堂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整个黑暗的人生,都可以被照亮。王烨对他来说,不是救赎之类简单的意义,而是一种力量,能让他找回自己的力量。
他多想找回最初的自己。多想把一切重来。
多想爱上一份永远不会受伤害的爱。
王烨捧着他的脸,只用吻就能让他沉迷。手指在肌肤上滑动,不急不缓,跟他的主人一样,对这种事绝对的驾轻就熟。
当呼吸的热气喷着他耳根的时候,身体的烈焰已经轻易地被挑起来了,不能自已地迎合,轻轻地扭动,他知道如何让自己舒服,更舒服。
王烨似乎很喜欢他的脸颊,时不时总喜欢把手指放在下巴线上,慢慢地滑下来,表情暧昧的迷恋,好像他全身上下他就只爱这根线条。
现在这根线条,他正在舔。舌尖柔软湿滑,顺着耳根舔下来,到了下巴,轻轻地咬住,手上的动作一急,江漓就难耐地哼了出来。鼻音混着缠绵的轻呼,完全是无意识的勾引。
“嗯……呼……”吐纳间透着比蜜还浓厚的甜。
整个人散发这样邀约的甜媚,向后倾倒的头让柔美的下巴翘得高高的,挺直的鼻子,沉醉在快感中眉睫纤长的紧闭的双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
让王烨再也按捺不住。
冲刺不过是个动作,抽动不过是个过程,可当两具躯体能以某种方式相互靠到最近,这样的动作和过程也带上了极具意味的意义。
王烨握着他的手,以十指相交的方式,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就跟他们的身体一样。用力到让他即使在似乎要灭顶的快感中也能感觉出那种疼。钻心的疼。
他的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总是微微弯着,无法伸直,那是在那时候被他爸那碗口粗的木棒狠狠砸下来,砸得骨头都裂了,好了,也变形了,于是今生再也不能在琴键上飞舞。
“烨……”
感受着那股疼痛,他睁开眼,轻轻地叫着,左手抚上他那汗湿的发,抹过他已经布满了细汗的额头。
王烨轻喘着停下来,询问地看着他,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气声低语:“吻我。”
王烨弯起嘴角,松开他的手,温热的手掌掠过他的额头,拨开那些乱发,缓缓地弯下腰。
他又闭起了眼睛。仿佛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一地灿烂得无以复加的明亮光芒。
***
王烨喜欢吃虾,难得今天生意好可以早点收店,江漓能跑到这个水产市场来买新鲜的活虾。
市场有点远,坐公车在路况好的情况下也要一个多小时。匆匆赶去的时候很多摊位都已经快收了,好在还是买到了两斤不错的,他挺开心地往回走。
这边已经算近郊了,白日里就已经人烟稀少了,天黑之后走在路上更是人气微弱。马路是刚修好的,在明亮又冷漠的路灯下,只听得到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和自己的脚步。
他低着头快步向公车站走去。在路过一条两栋矮楼间的暗巷时忽然听到了一点声音。
本能地就停住了脚步,听得仔细些,声音虽然小,却也算清晰,感觉是一些呼喝声,还夹着痛呼。转头,隔在巷子那头的空地上,隐隐的灯光里有好几个人影纠缠在一起,光看那些动作就知道是在打架。他紧张起来,这地方向来不太安全,居住人口复杂,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还牵扯到帮派什么的。
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正迈出一步,忽然感觉有异,又停住,缓缓地再扭头看向那些黑影。那其中几个人已经被打趴下了,另外几个正在用脚死劲踢他们。但江漓要看的不是这个,而是旁边仿佛事不关己正靠着一边的墙闲闲地叼着根烟望天的那位。虽然的确难以置信,但那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熟到即使离得这么远,他也能猜到他咬着烟的表情。
是那种淡然的,好像在想着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的样子。
他曾无数次偷看他抽烟的样子,那种百无聊赖慵懒的神情,真是帅到无法形容。
他一直以为王烨是在正经公司出任正经的经理一职。虽然以他的年纪和学历如果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老板脑子进水,但如果不说别人也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的料。
就像现在,任谁看过去,都不会以为他在那里会是路人甲。
那几个人打了一阵,地上的人不动了,站在近旁的一个也没动手的转身走到仍好像在研究天色的身影旁微弯着腰说了两句,他点点头,终于把头转向了殴打现场,站直了身子,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慢地走过去,走进了灯光里。
当光线清楚地将那张脸照了出来的时候,江漓的心还是重重地漏了一拍,一下子醒过来,慌忙往旁边一闪,躲在墙边小心地再将头探出来。
王烨把烟丢在地上,低着头用脚尖慢慢地辗碎,与此同时,刚才跟他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打手里出来了两个,把地上的其中一个半架了起来。
那人被打得一脸的血,根本站不起来,硬架着也只能半跪在地上,头无力地低垂着。王烨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没动,另一只手向旁边一摊,立即一根铁棍递了上去。他用棍子的一头轻轻地把那人的头挑起来,笑了两声,开始说话。
江漓凝神,虽然隔得远,但这周围一片死寂,所以隐约里也能听到只字片语。
他说:“别以为几次……我们就好欺负,我这人懒,也大方……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何必……弄得这么绝,多不好看……已经算很给龙哥面子了。如果换在深圳,呵……”
他平心静气,说得慢条斯理的,如果光看那个和气的表情,根本想不到他是在威胁恐吓。
“回去跟龙哥说,这只是点小意思。外面的海那么宽,不用急着去填。”
那人有气无力地但又似乎愤愤地说了句什么,他忽然面色一整,周围立即连空气也变得肃杀,不过短短几秒之后,他挑挑一边的眉,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人,慢慢地站直了。
先是低头闷笑了几声,摇摇头:“妈的,用普通话沟通还真不好,很多深层次的感情无法表达,害我说了这么多人家还以为我是在害怕,在给自己找后路啊?”似乎了解了地点着头,“行,既然语言已经这么苍白无力,那我们就用行动来表示!”
话音未落,那人被他一脚正中胸口,连架的人都没架住,整个人飞出去几米远,烂布一样甩在地上。
他那脚太快,直到人体落地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江漓的惊呼才差点脱口而出,立即下意识地紧紧捂住。
看着那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还是那么似笑非笑地慢慢走过去,忽然原本躺倒在地上的几个里有一个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我们兴龙也不是好欺负的!有本事再来啊!”
旁边立即有人要上去,王烨手里的棍子一横,拦住了。他微笑着,还是那副悠闲的态度,又慢慢踱到叫嚣的这人面前,好声好气地问:“再来?就你这样?”
那人也硬气得很,立刻站得更直,脖子一梗:“我这样怎么了?有本事废了我,会叫声痛就他妈是狗娘养的!”
王烨又微笑着点头:“是条汉子,我喜欢!”
正说着,一棍迎头挥下,那人光听着棍子落下来的声音就知道不得了,匆忙之中赶紧用手臂在面前一挡,那声轻响在他几乎同时响起的痛叫里几乎被淹没。
他抱着手臂跌了下去,江漓的脸色煞白。他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敲断一个人的臂骨是这么容易且快捷的事。他必须靠着墙才能支撑自己,浑身抖得厉害,连手都几乎合不拢。
江漓的脸色煞白。原来敲断一个人的臂骨是这么容易且快捷的事。他必须靠着墙才能支撑自己,浑身抖得厉害。
在这样的颤抖中,他看着王烨若无其事地把棍子随手往旁边一摆,马上有人接了过去,然后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现在几点了?”
身边的人恭谨地答:“快七点了。”
“哦,那我要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去吃点东西吧。”他这就打算走了。
“大哥不如和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家里应该已经准备了好吃的。”他笑得仿佛只是想到就觉得开心,“你们今天也辛苦了,好好去玩吧,都算我的。”
“谢谢大哥。”
忽然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少年指着地上怯怯地问:“大哥……这些人怎么办?”
王烨回头看他,神情怪异:“你新来的?”他又笑,“呵呵,帮他们叫救护车好不好?”像在逗孩子,但眼睛里只透出一股狠劲。
那孩子被他一看,只能害怕地后退,摇着头,嘴巴嗫嚅地动动,不敢出声了。
他低头看看脚边的人,轻蔑地说:“救不了自己的人是没有明天的。”接着又看向那个孩子,“在道上混,就要懂这个道理。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懂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沿着那块空地延伸出去的小街走了。
江漓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以前那些酒吧闹事、小混混斗殴混战跟今天这场面一比,都是小儿科。
他一见到王烨就觉得遇到了黑社会老大。他那双看过三教九流的眼睛和直觉,不得不说,很准。
或者说,王烨身上的霸气是无论如何都很难掩盖的。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肺部被初冬冷凉的气息充盈得再也挤不进一丝空气,再缓缓地吐出来。如此反复,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
他慢慢地走过一盏盏亮得刺眼的路灯,揉了揉有点痒的鼻子,感觉手上坠着的袋子因为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仅有点沉,而且手指被勒得生疼,于是换了个方式提。虽然也不舒服,但聊胜于无。
鼻子一直痒,他就不时腾出手来揉,袋子被不停地换来换去,脚步也很轻快,好像比刚买了虾出来自己还抱怨会不会太多时轻松多了。
可是依然没有办法——
减轻心头越积越多的重量,那种似乎在慢慢在他的心上凝结成一个越来越大的铁块的虚无,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原来,他已经这么喜欢王烨了。
或者叫,爱。
全心全意的程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深。甚至或许已经超过了当初对楼少瞳。
王烨究竟有什么好呢?
他站在炽亮的路灯下,仰起了头,闭上眼睛,张大了嘴。以在呐喊的方式。又像被困在浅滩的鱼,拼命地努力地呼吸。
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也不了解为什么更不明白要怎么办的郁结,像这些光线一样迎面汹涌而来。
理智告诉他,那个人或许不是好人。而情感却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南极和北极的两个人能够相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好久,他才慢慢把向后仰的头抬了起来,不是因为要走了,而是,听到了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毋庸置疑,朝着他来。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前面走过来,边走还边微笑着:“我还在想这种姿势你能维持多久?”
江漓的神情跟平时没有不同,只是答:“没有,脖子忽然很酸,想调节一下而已。”
王烨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在他的颈后捏了捏:“很难受吗?”
“还好。”那刚刚敲断了一个人手臂的手在他的后颈骨上若轻若重地揉捏着,他居然没有任何毛骨悚然寒的反应,自己也觉得自己神经大条得过份了。让他捏了一阵才转了头,笑着说:“好了。”
王烨把手放下来,低头看看他手里的袋子:“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又远又乱的地方,还这么晚了一个人走,也不怕出事。”
你们在那边进行帮派“交流”,方圆百里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小混混谁还会敢在这边打家劫舍?
“这边才有又新鲜又好的活虾卖嘛,要不是你喜欢吃,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
“呵,今天这么有空?”帮他接过了袋子。“我的车在那边。”
“嗯,生意挺好的,姐姐又赶着去见朋友,所以提早收了。”揉着手上被勒出的红印子,跟在后面。
上了车,两人就没再说话。他一直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十分专注。
到了王烨家,他把虾拿到厨房,倒进盆子里,大声地问:“要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焖?”
“都可以。”王烨没像以往到家之后先进房换衣服,一直跟他进了厨房,这时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语调不像是在谈论晚饭,而是在调情。
江漓失笑地想挣开:“你这样我怎么做?”
王烨还是没动,贴着他耳朵说话,气息直直地喷进他的耳洞里:“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一僵,又很快地说:“你别闹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呵呵,”王烨的声音变得又轻又柔,仿佛在诱惑,“你看到我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你知道我在那里?”
江漓的手停下了,抿紧了唇。
“还是你看到了什么?从那条路一直走过来……”王烨继续轻声说,轻松得仿佛全无压力,语调和跟兴龙那些人说话时如出一辙。
江漓还是不出声。他就开始吻他的耳根,一点点滑到脖子,到他刚才为他揉捏过的地方。“我看到你那个姿势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阿漓很痛苦,为什么?可是你告诉我那只是因为脖子酸了……怎么不说话?”
“你会杀了我吗?”
“当时你觉得喜欢上我很让你痛苦?”
“你会杀了我吗?”
“……呵,别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手上可还没出过人命。那跟打打架不一样。”
“那你会伤害我吗?”
“为什么要?”
江漓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就行了。”
王烨一瞬间露出的表情似乎是不太相信:“你不怕我?”
“坦白说,有点。”江漓笑了一下,“看过你打人就很难一点都不怕你。不过也没差的,反正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在帮我打架。”
王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挑了挑眉:“那为什么那么难受地站在路灯下面?”
江漓想了一下才说:“因为我见了你那么……狠的样子居然还是喜欢你,这个事实连我自己都很难接受,于是在那边充满怀疑精神地自我谴责了一番。”
王烨看着他,一下笑了出来,低头狠狠地吻住他。
好一会儿才松开,在他混乱的气息中又是那种轻柔的仿佛在耳语的语调:“清蒸。”
“什么?”混乱的脑子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虾。”王烨放开他,出了厨房。
饭桌上,看着对面那个在津津有味地埋头剥壳吃虾的男人,江漓无论如何也无法跟那个空地上面不改色将浑身是血的人一脚踹得老远的男人联系到一起。眼前的这个,家居得厉害。
也许觉察到他研究的目光,王烨一抬头:“干吗?我帅成这样,让你一天到晚都看不腻?”
江漓只是认真地问:“你踹人时,是什么感觉?”
王烨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笑,却像是在叹气:“人是有很多面的,你不可能看过一个人所有的面,也无法把你所有的面展示给同一个人看。对待老板的脸和对待同事的脸,还有对待父母的和对待情人的,是绝对不会相同的,明白吗?所以如果不是今天凑巧,我踹人时的脸你永远都不会见到。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江漓静静听着,忽然觉得心头就这么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脸上浮现出不自觉的笑容:“对每个情人都这么说吧?”
“呵。”王烨不置可否,“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第一次跟人说这种话。”
江漓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难道以前她们都没见你打过人?”
“见过啊。我读书不好,从小就在外面混,打架是家常饭,谁没见过?不过她们的反应比较正常,跟你不一样。”
“哦?怎样才算正常?”
王烨瞥他一眼:“要么就是害怕得要死,被我一碰就发抖;要么就是兴奋得要死,以为我天下无敌无所不能。你是唯一一个没害怕也不兴奋的。”
江漓眨眨眼睛:“你很失望?”
王烨一脸失落:“不,是绝望。那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却无法引起你应有的关注。”
江漓只是笑。“说真的,你的工作真的就是要干这个吗?太危险了。”他不赞同地摇头。
“危险?呵,我打从六岁开始就过这种打遍天下的日子了,危险了十几年还算什么危险?”
“你打人,也总有一天人家打你,这样打来打去,究竟怎么才算完?”
“哦,搞半天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干嘛的?我们可是正当的汽车贸易公司。今天那批人是广州的地头蛇,从我刚过来就一直使手段想煞我们的风头,跟我们斗了一年多了,要不是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哪需要我亲自出手?嘁!”
“正当的贸易公司这么多家,地头蛇就想煞你们的风头?”
“转型中哪能没点风雨?真是。”
“从哪儿转的型啊?”江漓笑着睨他,看他正要开口,赶紧伸出手拦住,“得了,你也别跟我说了,这种内幕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王烨也嘿嘿笑了两声,看着他摇摇头,这种年纪能世故成这样,江漓说不定经过多少事呢。
江漓看他对着自己摇头,笑骂:“还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把碗洗了,我去洗澡。”
大家谁没有各自的故事?
等他拿着睡衣出来,王烨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很深沉地说了句:“我今天有点累,不能弄得太晚。”
江漓的脸刷的就红了,气得在他背后看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于是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你那脑子里除了色情的玩意儿还能装点别的吗?”
王烨痛叫一声,捂着伤处闪到一边,非常无辜地望着他:“我说什么了就色情?到底谁脑子里装不了别的东西啦?”
这时候江漓反而不慌乱了,手指指指他:“好,你说的。今天早点睡省得明天起不来。”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
王烨在后面充满关怀地叫:“大家都是男人,有需要就说嘛,那种感觉我又不是不知道。来嘛,我少睡点也没关系呀。”
江漓气得从门后面伸出个头来:“你给我少无耻点就可以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是背对着的姿势。
王烨从他的后颈一路吻下来,一只手伸到前面滑进他的睡裤里。他的身体一僵,一把按住那只手,闷声说:“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跟你干这件事的。”
王烨听了动作果然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用纳闷而迟疑的口气问:“那我们还有别的可干吗?”
江漓一时语塞,为他的厚脸皮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嘲讽地说:“你今天不是很累?”
王烨的回答里是说不出的体贴,可惜一听就知道他在假装:“可是你在嘛。”
江漓不出声了,按住他的手也没松开。王烨等了半分钟,有点不耐烦了,正要挣脱继续,忽然就见他转了身过来。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其中的意思很清晰又似乎很模糊。声音轻轻的:“闭上眼睛,别说话。”
王烨意味不明地笑笑,照做。他把他的手从睡裤里拿出来,脸微微地倾过去。
跟王烨这种人在一起,基本上就意味着可以主动的机会几乎是零,当然这也没人在乎过。因为这种男人就是如果你太主动搞不好他会跟你翻脸的人种。不过江漓跟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又不同,他是男人,再如何也不可能完全被动。而且,他知道男人怎样才最舒服。所以他一旦少有地主动起来,说实话王烨是非常享受的。
曾有人说过,他的吻很甜。当然,这不是在说味觉,而是感觉。
没有侵略性,也不会软绵绵,是一种好像棉花糖溶在嘴里,丝一样的缠绵,只是轻轻地吮吸了两下他的唇瓣,舌头在他门牙上舔了舔,微微撬开一条缝,就长驱直入毫无保留地滑进了他嘴里。跟他的舌缠绕,慢慢变化角度地纠缠在一起。
很难描述那种唇舌相交的微妙感觉,总之能让彼此全身最柔软的器官碰触,本身就带有“奉献”和“慕恋”的色彩。就如同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这处小小的地方,在探入对方身体的同时也让对方探入自己,不过瞬间就能让人迷醉。
而江漓的吻毫无所谓的技巧,很单纯很感官,也很干净很投入。他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亲,也尽力让对方得到满足。这时的王烨全身已经很难得的完全放松,所以……他被江漓吻晕了。
直到江漓温热的手掌碰到了他,其它的感觉才渐渐回来。
江漓的手心很暖和。不轻不重地拢着他,小心地慢慢抚慰着,恰到好处地刺激,尽管两人还在亲吻,但那种缓缓被点燃的灼热感已经渐渐取代了热吻的沉迷。江漓感觉到他的变化,终于离开他,从他的嘴角开始,沿着下巴一路吻下来。
吻到胸膛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已经加重了,王烨的气息也渐渐被打乱。
他用眼角瞥了还闭着眼睛的王烨一眼,滑进被子里,慢慢地把他的睡裤褪下来。当完全被那火热而湿润的口腔温柔地包围的时候,王烨咬紧的牙关里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另一只伸进去抓住了江漓的肩。
舒眼到想骂娘!
他真想把江漓揪出来问问,这都是从哪学的?连他这个老手都自愧不如。
口交的时候,很多人怕痛也怕难受,很难做到深喉,但江漓做了。
就像恋爱,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他就会用尽自己的每一分来取悦他,嘴唇、舌头、喉咙三个部分配合得天衣无缝,轻易就能带着他飞上天堂。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要他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更能描绘出天堂的摸样。
这不是江漓第一次帮他做,但每一次的感觉都美妙得无法言喻。
所以完事的时候,江漓看着他那样子,哑着嗓子对他说:“别上瘾啊,我可吃不消。”
王烨只是满足地笑,吻着他,手又伸进了他的睡裤,他手快地一把按住:“干么?”
“轮到你了啊。”
“去!我才不要!”江漓撇开头,想把他的手拽出来。
“少啰嗦!”王烨不理他,“来,眼睛也闭上。”
江漓反抗地瞪他,他干脆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覆身吻住他,把江漓的手丢开,继续自己的行动。江漓本来还想再把他的手拉出来,但一被他抓住就不敢动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让他摆布。
跟江漓完全不一样的吻法,他简直就是在变着法蹂躏他的唇,狠狠地碾过来咬过去,痛得江漓眼泪都快下来了,扭着头到处躲,他才慢慢放松了力道,细细地一遍遍舔过他的唇。
然后在他辣痛的唇上轻轻吹气:“你帮我做的时候自己不也兴奋了吗?干嘛还嘴硬?真不可爱。”
江漓不出声,以沉默作抵抗。
他也不在意,吻着他的下颌,手上熟练地套弄着。直到江漓坚持不住从齿缝问漏出细碎的呻吟,喘息也越来越重:“……嗯……啊……烨……烨……”
那种似乎要哭泣出来的声音,无形中也是一种刺激,王烨怕自己又按捺不住,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唔……”江漓满面潮红,神色迷离,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脱口而出的话语,“啊……啊……不行了……啊……”
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净,顺手把灯关了,重新钻进被窝,王烨舒服地把他一把抱在怀里,感觉爽极了。就像见到了那种毛绒绒的小动物都很难控制不想去狠狠捏一把,欺负一下,江漓对他而言,差不多是这样的存在。
江漓背靠在他的胸口,也许是在不好意思,一直都没说话。
黑暗中,胸膛贴着脊背,也不知道彼此是不是睡了,还是在情事的余韵中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阵,王烨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你以前有过很多伴?”
江漓的身体顿时有片刻的僵硬,半晌才说:“干嘛忽然问这个?看我动作很熟练是不是?”
王烨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聊天而已嘛。我觉得熟练挺好的啊,难道我敢把这么重要的部位交给一个生手?这事要的就是享受。再说我也很熟练啊,所以我们都舒服到了,不是吗?”
“你不在乎我有过很多伴?”江漓问得犹豫。
王烨只是随意地笑笑,让他分辨不出那是“是”还是“不是”。“你在乎?”
江漓还真的去认真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我在乎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
王烨答得深情款款:“所以呀,都已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想到当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会痛得像碎成了无数的纸屑,再也拼不回来。似乎十年的爱恋都在这句话里被一笔勾销。
这时的他只会又笑得没心没肺地对怀里的人说:“有过去才好呢,瞧瞧我现在捡到个什么样现成的宝贝,出得厨房进得厅堂入得卧房,又可爱得不得了。”
江漓顿时气得脸都黑了:“你非要形容得这么恶心吗?”
王烨都已经半睡半醒间了,被他狠狠地拍开了手,才醒了些神,回想起自己刚顺口说了什么,赶紧补救:“是真的可爱呀,想一直抱在怀里的我的……”
抱着他摇了摇,脑子里急速跑过无数个动物:小猫,小狗、仓鼠、狸猫、海獭、企鹅、熊猫、树袋熊……
“呵呵,我的……”硬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能用来充当爱称又不会被他说恶心的!
“什么?”江漓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窘迫,开心地痛打落水狗。
“我的……阿漓。”原来绕了半天,还是绕不出去。
我的阿漓。
却是江漓最满意的答案。
“王烨,我喜欢你。”
“嗯。”
“……”等了半天,没下文了,不禁又失落又生气,不动声色地又问,“你以前喜欢过谁吗?”
“……嗯。”
“那有告诉她吗?”
“嗯。”
“……”已经不是生气了,是开始好奇,“结果呢?被拒绝了?”
“差不多吧。”听不出来是无所谓还是不想回忆。
“是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嗯,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在我眼里,是很好看的。”说漂亮是会被踢死的!
“呵呵,你喜欢的类型,肯定是那种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大眼睛,瓜子脸,樱桃小口,皮肤白的美女。”
“废话,这种美女谁不喜欢?”不过那人跟你说的一点都挨不上就是了。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表白失败后啊。”
“哪有什么后?你想看我惨到谷底的样子是吗?”
“哦。”表示理解地想象了一番,又问,“初恋?”
“当然。”那时才多大?二恋或以上不嫌早了点?
“初恋最难忘了。”很过来人的惆怅,“现在还常常想人家吧?”
王烨终于撑起头从他侧面俯视过去:“我说居委会的阿漓,你户口查完了吧?实在睡不着,你觉得我们再练一回怎么样?”
那边立刻拉紧被子,紧闭双眼:“我已经睡着了。你也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晚安!”
睡到半夜,江漓被不知不觉地咳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边空荡荡的。于是半撑起身左右逡巡了一圈,才看到窗子半开着,王烨靠着窗边的桌沿,正盯着手里的手机出神。他嘴里叼着的烟明灭间雾气缭绕。
不像是要打电话,只是一直看。手机的背灯暗下去,他又继续按亮了。就这么一暗一亮地持续着。蓝色的光晃在脸上,阴森的假像中看得到痛苦和无奈。
江漓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想起以前有段时间自己也几乎有过同样的举动。中毒了似的盯着手机看,看上面的一个名字,或者等待着有那个电话打来。
初恋最难忘了。王烨,你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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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烨之伤 三色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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