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冒险之后,还是要回归平淡的生活。
「那傢伙会怎么样?」
「通常会把记忆都抽掉,让他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过新的人生吧。」夏禹回答的同时正拿着笔替申请文件中遗漏的部份补上。
「真不公平。」
「没有完全公平的方法,我倒觉得这样处理算是不错了……」夏禹身手俐落接住席恩抛过来的罐子,「喂,小心点。」
「你技术很好所以无所谓啦。」席恩举起大拇指,称赞他接得好。
自从上一次的事件之后,两个人之间稍微有了一点变化。怎么说呢?似乎比较有搭档的感觉了。虽然还是有两个字不能提,不过夏禹对他相当信任,但在韩濯以外的话题,他们都可以像好朋友一样随性的聊。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这些罐子里的快乐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看得到?」
「很简单,把瓶子打开,倒出来就行了。」夏禹拿了其中一罐,作势要打开罐子。
「骗人,哪有这么简单?」
「有什么好骗的,你拿要废弃的罐子过来,我示范给你看。」
「喂,喂,违规。」席恩顽皮的模仿着夏禹平常说话的语气。
「不想知道就算了。」夏禹摊开双手一脸随便你的样子。
「真的是违规嘛。」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挑了一个他最中意的罐子丢给夏禹。
「你不要告诉别人就好了。」夏禹打开罐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一个杯子里。数种颜色的透明液体缓缓地流进杯子中,看起来十分漂亮。倒了大约两公分的高度之后,将杯子推到席恩的面前。
「然后?」席恩指着杯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喝下去。」
「开玩笑的吧?」席恩睁大眼看着夏禹,期待他说出当然是开玩笑的这句话。
可是,夏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席恩很怀疑的看着那个杯子里的东西。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真的是过期的东西,仔细看里头还有不少白色丝状物。他拿起杯子的时候,浓稠的液体连晃都不晃一下,「真的假的?这东西是胶水吧。」
「不,这东西真的是这个样子,不,应该还是有点差别……」席恩抬起头看着夏禹,等着他说眼前这杯快乐的确比较特别。但夏禹只是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顶多只有颜色的差别的吧,我上次看到的那罐好像是黄色。」
「算了,我还是喝这杯好了。」席恩拿起杯子,张开嘴正要灌下去,「你确定这东西这的是这么使用吗?」
「当然确定。」夏禹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别的办法,不过现在没办法这么做。」
「什么办法?」
「你知道DVD这种东西吗?」
「当然知道啊。」
「真的啊,我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只有录象带啊。」夏禹露出了充满好奇的神情,席恩瞪了他一眼,夏禹却仍滔滔不绝地说,「你不觉得DVD很棒吗?」
「是不错啊。」席恩不感兴趣的回答。
「录象带真的是很麻烦呢,不小心保存的话,几年之后就会长了酶菌。」
「喔。」漠不关心的回答。
「还有那个啊……」夏禹完全没有注意到席恩的漠然,仍在热烈地比较录象带和DVD之间的优劣分别。对于有兴趣的事情,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别人是不是有在听他说话,可能就算对着墙壁也可以说的很开心。
终于失去耐心的席恩重重地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打断了夏禹的演说,「倒底跟DVD有什么关系?」
被打断的夏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心情愉快地转回原来的话题上,「可以把这个液体做成像DVD一样的东西,就可以播放了。」
「真的?那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用来喝的嘛!」席恩把杯子推向夏禹的方向,露出『你欺骗我』的表情。
「真的是用来喝的,以前还不会做DVD的时候就是用喝的方式,不过一但喝下去之后就没办法让其它人使用了。」夏禹一边说,一边把那杯子推到他面前。
「这个喝下去会怎么样?」席恩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却不太想把它放到嘴边了。
「会看到那个人快乐的回忆。看完之后,就会变成你的。」夏禹看到席恩一脸想要放下杯子的表情,连忙用像是哄小孩的语气说,「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绝对很棒。试了以后你一定忍不住想要再喝一杯。」
「被你说的像是香菸,一上瘾就戒不了。」
「应该说是像毒品,很难戒掉。」
「……既然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试?」席恩又把杯子放回桌上,现在打死他都不想碰这杯东西了。
「因为你问了,所以就让你试。」夏禹又说,「而且,我认为做为快乐坟场的管理者却连自己管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话,是不会认真去工作的。」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虽然席恩打从心里不相信卖香菸的人自己得先试着抽菸这种鬼话,但快乐不是香菸,他也相信夏禹不至于会害他。
挣扎了几分钟之后,他终究还是拿起了那杯快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空气中曝露太久的关系,液体变成了粉红色。心种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杯子放到嘴边。
「有件事我要先说。」在席恩就要喝下去的时候,夏禹又再次出声阻止他。
「还有什么问题?」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喝了,却又被夏禹喊住的席恩满脸不高兴。
「每一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太一样,这个人的快乐不一定和你想像的一样。」
「那我不喝了。」
「等等,等等。」夏禹连忙按住席恩要把杯子放下的手,「对大部份的人来说,对快乐的定义应该很接近,不至于会让你受不了。」
「真搞不懂你倒底是在劝我喝还是阻止我喝。」席恩抱怨了一句。心想这反正又不可能再死一次,顶多就是很难喝而已。
下定决心之后,席恩闭上眼将杯子往嘴边送了。夏禹看着他席恩将杯子倾斜,却又在液体碰到嘴唇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有什么不对吗?」
「万一这个人对快乐的定义和我差很多的话怎么办?」
「那就把它吐出来。」
「早说嘛。」听到还可以吐出来,席恩松了一口气,接着吞下一大口『快乐』。
「不要一口气喝那么多……」
「嗯?」席恩吞下那一大口之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还好吧?」夏禹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他自己是喝过一次『快乐』,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味道,看到的记忆并不特别,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再加上以前使用过快乐的人都没有说喝下去的快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他并不担心席恩喝了之后会发生事情。
现在想想,也许不该那么放心。他上次没有喝这么大口,也不是这个颜色。席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是又有点像是在哭。
「很特别。」
「味道很差吗?」照理说,灵魂应该没有味觉。不过,也许『快乐』不能和一般的饮料相提并论,能让灵魂感受到味道也说不定。
「酸酸甜甜的味道,有点像是柳澄汁加百香果汁,嗯,也许还有一点凤梨。」席恩又喝了一口,没一会之后就把整杯都喝下了肚,「还有点辣辣的,有点像是鸡尾酒吧。」
「……你形容的还真仔细。」夏禹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次惨了呢。
「我以后一定会爱上这种味道。」席恩以抱怨似口吻说,「听你说得那么恐怖,我倒觉得这味道很棒,女孩子一定会喜欢,不过以男人的角度来说也很棒。」
「是吗?」夏禹看着罐子,思考着是不是也应该要喝一口试试。该不会是他上次喝到的『快乐』不够可口,让他误以为这种东西没什么特别吧?
「给我。」席恩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啊?」夏禹愣了一下。
「再给我一杯同样的东西。」
「不要太过份了。」夏禹把盖子盖了回去,「这可是违规喔。」
「有什么关系。」席恩伸手去抢罐子,「反正都是要丢掉。」
「真不该让你喝。」夏禹喃喃自语地说,把罐子丢回箱子里。
「再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席恩站起来想去拿罐子,可是才刚站起来,脸色就变成一片惨白,「我的天……」
席恩捂住了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他知道每一个人的快乐定义都不一样,可是,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快乐倒底有哪里让人感到快乐了?席恩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一个灯光诡异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是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手拿着他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的东西。
「怎么了?」夏禹疑惑地看着他。
「这傢伙有SM癖……」席恩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喔。」夏禹冷静地把杯子推回席恩的面前,「你可以吐在这里。」
喝进去的感觉还不错,吐出来就不是同样一回事了。
席恩已经吐了持续四个小时,吐出来的液体就像是血一样的红。原本喝下去的量大概只装了五分之一杯子的高度,现在已经是满满一杯红色的液体,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
「还要吐多久才会停止?」席恩开口说话的时候,红色的液体又从嘴边流了下来。感觉上就像是拔牙之后血流不止的状况,只是不会痛而已。
「每个人状况不同。」夏禹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杯子放在席恩面前,「就像吃坏了东西,看是要吐出来还是拉出来。反正,就是把不好的东西排出来就没事了。其实你应该很高兴只是吐而已,要是拉肚子的话……」
席恩瞪了他一眼。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既然灵魂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吃东西,为什么你会在柜子里摆玻璃杯?」席恩又吐出了一口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颜色好像变淡了一些。
「在我来这里之前,那里就放了杯子。」夏禹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安慰席恩,「差不多快吐完了。」
「真的?」席恩也觉得吐得速度越来越慢了。他喃喃自语地说,「这真的是要小心管理的东西啊。」
「没错,使用了不适合的快乐就很像对茄子过敏的人吃了茄子了,不但自己受不了,还会替身旁的人带来麻烦。」
「那你一开始就该说明。」
「我不是说了吗?每一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太一样。」夏禹现在的心情倒是有一点兴灾乐祸。
「真想叫你也喝喝看。」这时席恩几乎不会再吐出红色液体了。
「我?我可不要。」
「这样你才会同情我的感受。」
「你不能接受SM?」
「难道你能吗?」
「也不是说能。」夏禹想了一想,「虽然不是我的爱好,但我不反对。虽然,我是没有见过啦……」
「那你应该体验看看。」席恩从箱子中拿出罐子,往夏禹的方向走过来。
「你……你想干嘛?」夏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平时,他的身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灵活俐落,但席恩身上好像散发出一股凶狠的压力,让他的两条腿有点不听使唤,差点被椅子绊倒。
「想让你喝喝看。」
「谁要喝啊!」看到席恩吐成那个样子,还有谁敢喝啊?
「试试看嘛,你刚刚不是说这不是坏东西吗?」席恩和夏禹扭打成一团,一个拼命地抗拒,一个拼命地要把罐子凑到对方嘴边。
就在两个人互相拉扯,笑闹成一团的时候,白轶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两个人双手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席恩的脸上一脸奸笑嘴角边又带着血丝,而夏禹却是一脸惊恐。
「……夏禹?席恩?」这是怎么回事?几天不见,怎么这两个人就变得这么要好了?
夏禹和席恩一起转过头来,看到白轶时并不讶异,反倒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啊。又有什么麻烦了吗?」
「我是那种只有碰到麻烦才来找你们的人?」白轶的脸垮了下来。夏禹也就算了,连什么都还不会的席恩对他说同样的话,难道他真的差劲到这种地步。
「是啊。」又是异口同声,毫不留情的回答。
「……果然。」白轶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说。
「也不是那么糟糕啦。」席恩连忙出声安慰他,「你一定有你的优点。像是……」
「像是?」白轶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他。
「像是……」席恩一下子也想不出来白轶有什么优点,只好用求救的眼光看着夏禹。
「他?」感受到席恩求救的目光,夏禹露出了『你确定你是在说他吗』的表情。
「你和他认识比较久,由你来说比较有说服力吧。」
「是啊。」白轶有转头看向夏禹,「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总能说出一个优点吧?」
「这个嘛……」夏禹的目光从白轶的脸上移到脚上,又从脚上移到脸上,「如果真要说的话,单纯是你的最大优点。」
「你想说我笨吧。」
「啊,被你知道了。」夏禹露出顽皮的表情。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这么说。」席恩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至少应该用天真、可爱之类的词吧。」
「……你不觉得太心了?」夏禹笑出了声。
「我也不指望你们两个可以说出什么好话啦。」白轶叹了一口气,冀望从两个毒舌派口中听见什么好话是他太过天真了。他看了仍然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又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也玩够了吧,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们。」
这时才惊觉还没放开对方的夏禹和席恩连忙放开对方的手,像两个被老师抓到在上课玩游戏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
「关于被抓回来的那个人,阎罗王会议已经做了判决,处罚是把他的记忆抽掉送到那个地方去。」
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抽掉记忆又会怎么样?席恩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说,可是夏禹和白轶谈话之中几乎没有可以让他插嘴的空隙。
「嗯。」夏禹并不感到意外。
「另外有一件事。」白轶停顿了一下,「夏禹,我想你不会觉得太意外,可是我还是要先跟你说,你听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冷静。」
「我一直很冷静啊。」
「至少,不要跳起来揍我一顿……」
「你又惹麻烦了吗?」白轶的话还没说完,夏禹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不,这件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白轶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你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揍你?」夏禹疑惑地看着他。
「你先保证。」
「我保证你再不说的话真的会揍你。」
「好啦,好啦,是有关程浩的事。」白轶连忙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刚醒过来的灵魂有能力可以影响到活人呢?」
「是有点奇怪。」夏禹点头同意。
「程浩在阎罗王会议上供称,有一个名叫『韩濯』的人帮助他……」白轶说完这韩濯那两个字,夏禹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连忙拉着椅子往后退,「你先冷静一点。」
夏禹闭上了眼,稳定自己的情绪,「我很冷静,你继续说。」
「他说,是韩濯帮助他找到出卖他的同事,还给了一小罐液体,告诉他说这种东西可以帮他复仇。那两次火灾也是韩濯做的。」
「嗯,还有呢?」
「我们从他尚未用完的液体查出,那是恐怖的浓缩精华,是从『恐怖墓园』流出去的东西。你们之前报告过黑市的事情,我派了牛头马面去查,卖『恐怖』的人不知道东西是从谁的手中流出来,但他能指出买他东西的客人的照片,韩……那个人也在被指出来那五十几张照片之中。」
「恐怖墓园是由谁来管?」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席恩,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去那个鬼地方。」白轶又补了一句,「事实上,除了夏禹之外也没有人愿意来快乐坟场。」
「那么?」
「问题是在『那个人』。」白轶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阎罗王会议的判断是,一定要有人将他带回来,他的力量太强,不能放着他在活人的世界不管。」
「所以?」席恩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坏事似乎都会掉在某一个人的头上,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坐在他旁边的夏禹。
不出他所料,他马上就听见白轶沉痛地说,「夏禹,议会希望你能将『那个人』找回来,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和他对抗的人。」
「等等,这样不会太过份了吗?」出乎意料之外,先表达不满的人是席恩,「阎罗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推给夏禹来做?倒底有没有顾虑到夏禹的心情?」
「冷静点,席恩。」白轶烦躁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但会议上是以十七票对一票通过人选提案。」
「一群混蛋。」
「我已经向议会说了我绝对不会让夏禹去执行这个任务,其它阎罗王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这件事我会反对到底……」
「确定是韩濯吗?」夏禹从听到韩濯这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在这时终于开口打断了白轶的话。
「确定。」
「我接受阎罗王会议的决定。」
「夏禹!」席恩和白轶错愕地看着夏禹。但夏禹的表情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愤怒,反而显得很平静──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你有拒绝的权力,阎罗王会议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接下这个任务。」白轶私心地希望夏禹主动拒绝这个任务。这不只是为了夏禹,也包含了他自己的私心。
「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下决定。」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劝他改变主意,夏禹却猛然站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夏禹?」席恩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出去走一走。」
夏禹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追上去的白轶和席恩。
夏禹离开之后,席恩坐在桌子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白轶坐在他的对面,睁大双眼盯着他瞧,带有渴望意味的视线让席恩十分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席恩瞪了他一眼。
「关于夏禹的事,你是不是该出去找他?」
「问题是你造成的,问我怎么办我哪有什么办法?」席恩没好气的回答。
「不是,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和夏禹到什么程度的关系?」看到席恩一脸不解,白轶连忙解释道,「凭我的直觉,夏禹对你多多少少有点意思。至少提到韩濯的时候他能够忍着不跳起来揍我一顿,就表示韩濯在他心中的地位有点动摇了。」
「那应该很好吧。」席恩用有点酸涩的语气说。
「你觉得他对你的感觉怎么样?」
「现在是比较信任我了。」
「不,我是说,你和他也许可以成为情人。」
「什……什么?」席恩手中的瓶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和夏禹两个人都是男人!」
「男人有什么关系,夏禹和韩濯也都是男人。」
「你该不会说他们是情人吧?」席恩拣起滚到地上的瓶子,「别开玩笑了。」
「没错,他们有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在一起。」
「骗人!」席恩又失手掉了另一个瓶子,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震撼了。
「这种事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是想不到……」简直是一派胡言。席恩怀疑地盯着白轶的眼睛,但白轶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样子,心中也有点动摇,「夏禹是同性恋我无所谓,可是我不是。」
「这跟同性恋没有关系,夥伴成为情人是常有的事。」白轶不死心地继续说,「啊,你该不会是担心比不上韩濯?」
「我才没有什么好怕的。」席恩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好比的,「为什么搭档一定要成为情人,这不是那种三流爱情小说的内容吗?」
他不反对同性恋,甚至在他的朋友里也有一两个这样的人。他尊重同性恋朋友的性向,同样的,他们也尊重他。既然知道他不是同性恋,就算是开玩笑时,朋友也不会说出我们交往啊、性爱啊之类的话。
「那不要讲情人,说伴侣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求不满需要发洩。」
「你以为我在开你玩笑吧?」白轶皱起眉头,「我是很认真的,死人的生命可不是像活人一样有个极限或终点,也时候可能好几十年都不会和搭档之外的人见面,寂寞、孤独、恐惧,你需要有一个人和你分担这些情绪。」
「像女孩子一样窝在一个房间里谈心事?我没办法做这种事。」
「至少会想知道和夏禹有关系的事吧?比如说究竟夏禹和韩濯是什么关系,或者是为什么夏禹不愿意继续担任阎罗王的工作?」
「不想。」
原来夏禹以前也当过阎罗王啊。席恩有些讶异,但他仔细想想,以白轶的能力都能当阎罗王,夏禹当过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咦?」
「他想说的话我就听,可是我不想在夏禹的背后谈论他的私事。」席恩耸了耸肩,接着又说,「虽然认识不久,可是我相信他,当他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只要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不需要告诉我理由,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同样的,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我也不会去追究,我只听他愿意我知道的事。」
「你啊,真像是傻瓜。」白轶叹了口气。
「被你说是傻瓜真让人觉得被辱了。」
「可是,你还是要找一个伴侣,要不要试试看和夏禹……」
「试你个大头。」席恩用罐子敲了下白轶的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同性恋。」
「我可以告诉你夏禹以前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还不太会使用灵力之外,其它的条件绝对不会输给韩濯。」
「你是没有学习能力还是耳聋了?」席恩在桌子底下踢了白轶一脚,「不是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了吗?条件比韩濯好也没有意义吧。」
「啊,难道你歧视同性恋?」
「当然不是……唉,跟你说话我头会痛。」席恩把装罐子用的箱子搬到墙角,「你也该回去工作了,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可以吗?阎罗王的工作并不轻松吧。」
「超乎我的能力,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白轶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漠然的语气。
「还好啦,夏禹也会帮我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时候是他带我实习,所以他的事我知道不少,比如……」
「我不想知道。」白轶的话说还没说完就被席恩打断。
「你真的不想知道?」
「对,我不想知道。」席恩笑着将白轶从椅子上拖起来,推出门外。在白轶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你想告诉我的事,我全都不想知道。」
接着,笑容可鞠的阖上门。
白轶看着眼前的门板,偏着头自言自语,「又失败了吗?」
※
夏禹并没有走太远。
事实上,他就躺在快乐坟场管理室那栋一层楼建筑的屋顶上,看着星星。
死人世界的天空没有活人来的变化多端,不会下雨也没有阴天,只有连一片云也没有晴天。就像没有办法沉睡的他们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今天的天气就像是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晴朗,满天星斗在眼前闪耀,像是一股压力从天空往他身上压下来。
其实,他说不出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教他看星星的人是韩濯,可是韩濯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
唯一记得的是韩濯说过──即使没有名字,每一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他不太懂韩濯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喜欢那种思绪脱出身体飞上天空的感觉,喜欢感觉与周围融成一体的感觉。
也许,更喜欢的是和韩濯一起躺在屋顶上的感觉。
「原来你在这里啊?」
席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夏禹睁开眼坐了起来,就看到席恩笨手笨脚地爬上屋顶。
「你爬上来做什么?」
「我家没有屋顶可以爬,正好趁现在试试看。」
「你不是有惧高症吗?别勉强了。万一掉下去我可是不会救你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看到席恩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夏禹还是拉了他一把。
「还好,这个高度我还可以。」席恩探头看了一下地面,忍不住浑身颤抖。学夏禹躺在屋顶上,环视天上的星星,忽然觉得心境变得开阔,「你喜欢看星星啊。」
「嗯,正确的说应该是喜欢看星空吧。」夏禹笑着回答,「事实上,我连一颗星星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吗?我原本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呢。」
「嗯,你想知道哪颗星星?」
「随便哪颗星星都行吧。」席恩耸了耸肩。
接下来有好一阵子,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星空,一句话也不说。
如果还可以感觉得到的话,现在应该可以感觉安静?不是用听的,而是用皮肤的触觉去感受到安静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围在一起。
好一会儿之后,夏禹才打破沉默,「你不问我吗?」
「要问什么?」
「问我和韩濯的事。」
一听到韩濯这两个字,席恩先是诧异,接着露出惊恐的表情闪到一边,「这次可是你自己提那两个字。」
「因为我会生气所以你不提?」
「……那也是原因啦。」席恩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希望我问吧?」
「说不定正好相反,我是在等一个人问我也说不定。」
「是这样吗?」有些错愕,但席恩只是耸了耸肩说,「我是不太懂别人的心思啦,但我觉得是朋友的话,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相信你。」
「相信我?」夏禹带着试探的表情看着席恩,「可是我说我不相信你。」
「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相信就够了。」席恩固执地说。
夏禹用惊讶的表情看了他好一会,最后笑出了声。
「我是单纯的笨蛋吧?」席恩赌气似地说。
「有人这么说吗?」夏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也许啊,这就是席恩这个人的优点吧,单纯、直接而且无所畏惧。说这个人是傻瓜也许是一种称赞,在这个时代里,还愿意相信别人恐怕也只有热血的笨蛋而已。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席恩瞪了夏禹一眼,「你也觉得我很笨对不对?想说我笨就直接说吧。」
「也许你真的是傻瓜吧。」
「哼。」席恩撇过头不去看夏禹。
「其实也不用我说,只要试探一下白轶,他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才不会那么做。」席恩露出了有点孩子气的表情。
「喔?」
「感情会变得不好吧,对方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不知道不是比较好吗?」
「不会想知道吗?」夏禹用手支着头,有趣似地看着他。
「当然会。」席恩很乾脆地说,「可是我觉得知道之后反而会变得很尴尬,会去猜想别人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不想让朋友知道的事,或是觉得朋友投过来的眼光是在怀疑我在他背后说他的私事。觉得自己好像在欺骗朋友,也在欺骗自己。所以,我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听。」
一下子说了一大串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讲完之后他就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不敢看席恩脸上的表情。
夏禹没有回答。
也许是因为有一点点感动。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和席恩一起躺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他想,有一天他会把韩濯的事告诉席恩也说不定──等他觉得可以说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种可以说的时候不会太远的感觉。
「对了,白轶有说什么要我和你成为情人之类的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和你都是男人耶,两个男人做爱不会感觉很奇怪吗?」夏禹没说话,席恩倒是开始抱怨起来。
「做爱?你在讲什么啊?」
「难道死人不做爱?」席恩愣了一愣。
「死人又没感觉,就算想做也『举不起来』啊。」夏禹忍不住大笑出声。
「什么嘛……这样人生乐趣不就少了吗?我连一次都还没做过……」
「啊!你该不会还是处男?」
「当然不……」席恩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夏禹还是一直笑个不停,笑到眼泪都要掉出来的程度,「对了,不要太在意白轶的话,那个人想当红娘想疯了,不管男的女的都想替我找一个『伴』。以后他说的话一律当成废话就行了。」
「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夏禹认真地想了好一下子,最后点了点头,「……勉强说的话,应该算是吧。」
「真的?」
「不过不会看上你,大可以放心。」
「什么嘛?亏我还很认真的考虑。」顿了一下,席恩喃喃自语地说道,「和你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
「嗯?」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席恩立刻把奇怪的想法逐出脑海,「我什么都没说。」
夏禹笑出了声,将目光转回星空。
眼前的星空似乎比过去的每一天都还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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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坟场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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