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学府毕业的,一定就能很顺利的找到工作吗?
啧!话可不能这么说,时运不济时,就是怎么样都衰!这儿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真是够了!」方亦昀用力的搔着那头已乱得不能再乱的黑发,绝望的在报纸的求职栏上画上第十个大叉叉。
很好,终于破个位数了!是该买串鞭炮好好的大肆庆祝一下!
大学毕业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刚毕业时,他在家里混吃等死的过了一个礼拜后,就被老爸赶出来,然后亲爱的老爸很和蔼的笑着送了他一句话──
「在你还没有找到工作之前,你就没有饭吃!」
哼!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就是份工作,有那么难吗?
原本他的确抱持着这样自大的想法,没想到真正身体力行时,才完完全全了解电视新闻老是在说的「不景气」是什么意思。
由于他是从最高学府的外文系毕业,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找了几间比较有名气的公司,断定他们会因为他的学历而聘请他,当个翻译或是什么和英文有关的职位。
却没想到每一间公司都只请有经验的,还有一家公司更是狠狠的泼他冷水,「我们裁员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再请人呢!现在大学毕业的满街都是,所以学历构不成我们请人的条件,更何况你一点经验都没有,要我们如何是好!」
看着男人一脸装出来的愧疚,然而用词却是这样不客气,就算他真的得到这份头路,他也不屑去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他放低目标,找了些中小型企业去应征,答案还是一样;再这样下去绝对会饿死的,所以他什么都不顾,只要有工作机会,就二话不说的跑去应征。
报纸上十个失败的例子不说,在看到任何商家外头贴有应征的纸条,大大小小加起来,他这一阵子起码也找了二十来个工作。
然而所得到的结果,不是不缺人就是名额已满,总而言之都是一场空。
老妈今年一定忘了帮他安太岁,不然怎么会不顺成这样!
拜托,再没有工作就真的要去捡破烂了!
想当初会选择外文系就读,就是因为很多人都说只要学好英文这种国际语言,以后出社会不怕没工作,结果呢?
「可恶!」方亦昀咬牙地低声咒骂,手探进牛仔裤的口袋,掏出了仅剩的一张一百元。
他哀怨地注视着上头带着浅笑的国父,「亲爱的国父!大发慈悲帮帮我好吗?难道您真的忍心看您亲爱的人民受苦?」
就在这时,很不巧的一阵强风呼呼地吹过,那张轻如鸿毛的纸钞就这样脱离方亦昀的手,随着风儿飘啊飘的。
「啊!不准跑!」搞什么,那是他最后的家产耶!
方亦昀丢下手中的红笔和报纸,追着他的钱跑。
就是这么巧,那张一百元随风飞进了一家自动门刚好开启的餐厅内,方亦昀当然跟着追了进去。
「呼!终于追到你了!」方亦昀赶紧弯下腰将终于不再飞动的纸钞捡起,给了上头的国父一记香吻。
太好了!继续努力找工作吧!
他将纸钞塞回口袋最深处,轻轻的拍了裤子两下后,打算走回刚刚那里,他的红笔和报纸都还丢在那边呢!
现在他也只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这样像极了在自我安慰。
方亦昀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苦极了的笑。
他才走没几步路,快接近自动门时,他听见有人好象在叫他,转过头一看,是一名身穿黑白相间制服的长发女孩。
「有事吗?」方亦昀疑惑的皱起眉。
「这个……」女孩显得有点难以开口。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可是忙得很呢。
「我们店里的规定是……入内者一律要消费。」
「你们店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里是哪里啊?」
他环视着四周,只见一堆桌子和椅子,还有一群瞪大眼瞧着自己的陌生人。
「先生……不、不好意思,这是本店的规定。」
方亦昀凝视了眼前的女孩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好衰。
无缘无故因为捡钱多了一笔不必要的开销,真是……
「好吧!」就勉强吃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吧!这已经是这几日来最贵的消费了,不然每天吃泡面,一包顶多也才花费不到二十元,阳春面一碗大概就要二十五元了。
方亦昀叹了口气,走向一旁最近的空桌椅。
「那请问你要点些什么?」在看到那名男子坐好后,女孩拿出一本黑皮的Menu放在桌上。
海鲜特餐三百五十元──唉!吃不起。
菲力牛排三百元──他不吃牛肉。
香烤全鸡四百九十元──开玩笑,整整一只鸡,他没那么会吃。
意大利奶油焗面一百八十元──不好、不好,他不喜欢吃奶油。
龙虾沙拉二百元──这个……他预算不够。
蜜汁鸡腿饭一百五十元──看起来不错,不过……
真是的,一个一个看下去要看到什么时候?方亦昀合上手中的Menu,直接对着那名女孩说:「麻烦给我一碗阳春面,不要加韭菜,谢谢!」
「啊?」女孩吃惊的瞪大了眼。
菜单上什么时候多了个阳春面,她怎么不知道?
「请问是现在结帐还是吃完再结帐?」方亦昀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神情,更没有发觉坐在他身后的客人诡异的视线。
「这个……请问你点的是什么?」也许是听错也说不定,女孩再一次求证。
「嗯?你没听清楚吗?」方亦昀见女孩点头,才说:「阳春面一碗,不要加韭菜。」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阳春面。」她稍微看了下菜单,并没有新增的菜色啊。
「那……给我担仔面好了。」好吧!担仔面其实也不错吃。
「我们也没有担仔面哦。」这个人怪怪的。
怎么会都没有呢?「馄饨面呢?」
「没有。」
「那你们到底卖什么啊?」方亦昀有点恼怒了,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加上最近霉运不断,他都快闷死了,今天又衰到踏进这家什么都没有卖的店!
「我们……」糟了,服务业必须对客人必恭必敬,绝对不可以惹客人生气,这是她当初应征时,老板特别千强调万叮咛的,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我自己看!」真是够了!
他花了一点时间看了第一页,都不合自己的意,于是将视线移到第二页,努力的找寻着两位数的价格,终于让他在第二页的最后一行,看到了个两位数价格的东西──
什么!一杯柳橙汁要七十元!
方亦昀当场楞住,这杯柳橙汁是经过哪位高人加持过的是吧?没道理卖得这么贵啊。
而且在菜单的最后还注明了几个红字──
每人最低消费七十元。
搞什么玩意儿啊?最低消费七十元还不算过分,过分的是花了七十元就为了喝一杯柳橙汁,荒谬!
他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贵的东西,从来没有!
七十元,他可以吃多少包泡面、能够捱过几天啊,可恨的柳橙汁!
黑店,他倒霉到身上只带一百元就踏进了所谓的黑店。
「我能不能只喝一杯冰开水?」方亦昀欲哭无泪的看着那个女孩。
「这……」饭前是都会给客人送上一杯冰开水没错,可是冰开水好象不能单点的样子。
「算了、算了,就给我一杯柳橙汁吧!」不再为难女孩,方亦昀自暴自弃的垂下头,他的心在滴血啊。
他的七十元就这么没了,谁告诉他要从哪里再生个七十元出来?
工作没找着、财产只剩下三个十元铜板、回家老爹不给饭吃,方亦昀啊方亦昀,你可真是衰衰衰啊!
除了摇头苦笑,现在的他只能这样自我调侃了。
杯子太小──扣五十分!
冰块太大、太多──扣三十分!
味道不但不怎么甜反而还有苦味──扣十五分!
再来是这个吸管,怎么给他粉红色的?他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粉红色──再扣五分!
这杯七十元的柳橙汁零分!
他这个呆头鹅竟然白白的花了七十元喝杯零分的柳橙汁,如果他现在可以放声大哭的话就好了。
拿出百元小钞付钱的那一剎那,他真的感到头昏脑胀,一瞬间整个世界好象全部颠倒过来,还晃来晃去的。
再见了!我的亲亲国父。
失去所有元气的方亦昀抬起了如铅块重的脚,「龟速」地走出这家要人命的餐厅。
没希望了,大概真的要先去捡一阵子的破烂了!不知道捡什么样的破烂会赚得比较多、比较快,找个时间去问一下常常在家附近出现的阿婆好了……
唉!三十元顶多能再撑个两天,而这两天真的就能找到工作吗?
这下子,方亦昀不禁开始怀疑古人那句「天无绝人之路」的可靠性了。
亏他方才还拿那句话来替自己加油打气,为什么他会这般矛盾?
不要问他!他现在只想着该如何用三十元,来度过不知道还有多久的失业期?
或许该回去找老爹商量一下,再怎么说他都是方家唯一的独子,老爹应该不会忍心看他受苦的。
好吧!还是回去一趟好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丢脸总比饿死在街头好上一百倍,虽然他知道老爹那张总是带笑说出话的嘴,是出了名的尖酸、苛刻、薄情。
但忍一时风平浪静嘛,他是大丈夫,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的。
随着自动门的开启,方亦昀走出这家黑店,向左转后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突地,他停下脚步,歪了下头、皱了下眉。
不对,他好象看到了什么东西来着!
他往回倒退几步,转了个头看着贴在干净得会反光的玻璃上,那一张黄纸黑字的单子。
诚征服务生 有意者内洽
他没看错吧!
那是一个工作机会耶,而且单子上并没有太多的脏污,看来应该是不久前才贴上的。
很好!
方亦昀二话不说的转身再度进入那家污了他七十元的黑店。
而方才那位接待他的女孩又被吓到了一次,不会又来叫一碗不加韭菜的阳春面,或是单点一杯冰开水了吧?
「先、先生,请问……」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亦昀打断。
「你们这里是不是要应征服务生?」拜托、拜托,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嗯?」女孩楞了一下,一会儿后才会意,「是啊,那张单子是昨天才贴上去的。」而且还是她亲手贴的呢。
「那现在还可以应征吗?」昨天啊,那他的机会应该还满大的。
「请问你要应征吗?」
「是的。」方亦昀用力地点头,「还有机会吗?」
女孩闻言笑了下,「当然,你先去柜台填写一下履历表,明天一点的时候再过来这里面试就可以了。」
「不能马上面试吗?」方亦昀皱了皱鼻子,有点可惜,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我们老板现在不在耶。」
「那好吧!」他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强求些什么。
「麻烦跟我到柜台填写你的资料!」女孩礼貌的带领方亦昀走向靠近门边的柜台。
怀着一颗紧张到不行的心,方亦昀停在这间他昨天才来过的餐厅门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来,心情缓和了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成功,就真的要缩着头向老爹求情了,昨晚买了包十元的苹果面包当作晚餐,所有财产只剩二十元。
千万一定要成功啊,他已经受够这样苦哈哈的日子了。
他抬头看了眼蓝蓝的天空和刺眼的太阳,一阵轻风拂面而过。
这样的好天气,他希望一切事情都能够进行得很顺利。
方亦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餐厅,很快的就看到昨天那位女孩。
「这个……我是来应征的。」方亦昀轻轻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转过头,见着了方亦昀,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就是方先生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老板。」
「麻烦你了!」方亦昀礼貌的点点头,跟着女孩走到餐厅里头的办公室前。
女孩轻敲着门,直到听到里面传出请进的话后才敢打开门。
「方先生,祝你好运!」她挪动身子让方亦昀方便走进办公室内,在离开前祝福他。
「谢谢你!」方亦昀拨了拨垂到眼前的发丝,极为绅士的对女孩笑着,粗线条的他并没有发现女孩脸上突然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接下来就得靠自己了!
方亦昀拉了拉白衬衫,满意后才走向前头的办公桌。
「你就是方亦昀?」背对着方亦昀的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身黑色的西装,端正的脸配上那对桃花眼,是一张足以让女人拜倒的俊容。
「是的。」他点了点头,试图让老板留下好印象。
「为什么想要来这里当服务生,凭你的学历应该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才对?」戴着眼镜的稳重男子视线停留在眼前长相清秀的男孩身上,在稍微看过男孩的简单基本资料后,他发现这名男孩的条件非常优秀,也因此感到疑惑。
这年头肯吃苦的人真的不多了!
「我试过了,可是他们都要有经验的,我才刚毕业没多久,大家都不愿意用我这个新人。」方亦昀扁了扁嘴,他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不是都说现实世界是很残酷的吗?
「那你觉得当餐厅服务生会贬低你的身分吗?」男人试探性的问。
方亦昀皱了皱眉,「不会啊,我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大概就只能去捡破烂了。」
想到这里,方亦昀心中又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哦!你那么急着要工作啊?怎么不待在家里?」觉得这名男孩的回答满有趣的,男人的嘴角牵起了一抹不易见的淡笑。
「我老爹要我自力更生,没找到工作之前我就没饭吃,更何况我也没有打算继续读研究所,也想要早点独立。」
「这么说你是被强迫来的啰?」
「一半一半吧!」方亦昀毫不保留的诚实回答,将他直肠子的个性表露无遗。
「所以说,这份服务生的工作你是要定了?」男子又问,但这次的问题却显得有些尖锐。
「这个……最好是如此啦!」方亦昀尴尬的搔搔头,他还算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起码他没有厚脸皮到直接回答「是的,我要定了!」,虽然他是非常想这样做……
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后才开口:「今天早上来找我面试的加上你,总共有七个,可是我们的名额只有一个……」
「啊!只有一个。」闻言,方亦昀整张脸都皱起来了,看来机会渺茫。
唉!他是不是遇到法力超强的衰神了?方亦昀歪着头、咬着下唇无奈地想。
男子觉得有趣地看着方亦昀的反应,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内线。「林副理,麻烦你将贴在门外的那张应征单撕掉好吗?谢谢!」
「你明天就可以来了!我会叫人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放下话筒,男子低沉的说。
「嗯?」一时间还无法搞清楚的方亦昀问。
「就是你了!」
他喜欢这孩子,没有原因的喜欢,而且他知道这孩子可以吃苦,并不像大多数的人,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就想一步登天。
「真的吗?」方亦昀睁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他成功了这个事实。
「嗯!」男子肯定的点头。
「万岁!」老天保佑,他终于不用向老爹低头、不用去捡破烂、不用再继续吃泡面了。
苦尽甘来就是这样的意思吧!他高兴得只想大叫。
「方先生,你需要一套制服,制服的钱必须由你自己负担。」
「啊!」还沉沦在中选的快乐中,熊熊被人打岔,方亦昀这时的表情除了呆之外,没有其它用词可以形容。
「制服的钱是由你们付的哦。」男子带着笑意的看着眼前这位男孩,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孩子。
「可是我现在身上没钱,只有二十元……」方亦昀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两个铜板摊在男子面前。
「那就先从你这个月的薪水扣,这样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很好,我们餐厅最注重的是礼貌,一切以客人为重,这点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住!」
「我会尽力的!」虽然他的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会打人、咬人、踹人,但是他会努力的,这还不算太难。
「再来是一个月休假四天,由你们自己去排,但是一定要有人代你的班才行。」
「好!」这有什么问题呢。
「至于薪水,底薪是一万八千元,全勤有一千元的奖金,其它的调定就看你们本身的表现,这样可以吗?」
「当然。」开玩笑!他才不会傻到放弃一个工作,更何况乖乖的做完一个月最起码还有一万九千元可拿,虽然不是很多,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来说,已经够令他满足的了。
他没有什么大期望,只要能填饱肚子,平平凡凡的过日子就好了,再不知足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明天就可以来了是吧?」耶!今晚得买一包二十元的泡面好好的犒赏自己,顺便向这样痛苦的日子说拜拜。
还有,绝对不能忘记回家一定要向那尖酸刻薄的老爹好好炫耀,让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了不起!
「是的,明天早上十点准时上班,你到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谢谢老板!」方亦昀夸张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脸上的笑容就像从乌云探出头的太阳般灿烂耀眼,事实上还有点刺眼。
闻言,男子微微蹙起剑眉。「你叫我老板?」
「嗯。」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是老板,我只是经理而已。」
「可是……刚刚那个女生说你……」
「她也才新来没多久,这家餐厅的老板现在人在国外和他的妻子二度蜜月。」
「这样啊,那谢谢经理了!」他不是老板真的很可惜,方亦昀真心的想着。
「你要好好做事,说不定哪天这个位置就是你的。」男子揶揄地道。
「不敢当!」方亦昀一听马上摇手回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只想要顾好现在就好了。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替自己找一大堆不必要麻烦的人。
「别忘了明天准时来这里报到!」男子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唇边准备点燃。
「嗯,那我先走了!」方亦昀笑笑地点头,转身退出已飘着淡淡烟味的办公室。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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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债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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