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滋味 第八章

  这一眼,让渟渟彻底对自己失去信心,她知道任凭自己再努力,都没办法成为像辛雅雯那种女性。
  站在招待厅门口,她的两条腿生了根,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幼幼推推渟渟,「我们回去好吗?」
  回去?她回不去了。
  头低垂,她有强烈自卑。
  怎有女人长得那么美,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怎有女人可以那么大方,能对一屋子的人谈笑风生?她何止聪明独立,她根本是天上的月亮星星,是她想攀也攀不上的人物。
  「幼幼,我没希望了。」肩膀垮下,眉眼低垂,她快被地心引力拉进炙热的地球中心,融化。
  这回渟渟不存怀疑了,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让「笨渟渟」伤心,也不要让「辛小姐」难过委屈。
  「忘记你母亲说的缘分说吗?说不定下辈子你们会有足够的缘分,能够一生一世。」幼幼向她劝说。
  「万一……缘分还是不够呢?」她哽咽。
  那么是不是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再下下下一辈子,她必须一次一次忍受相同的心痛?
  「渟渟……」幼幼环住她的肩膀:心疼她、心疼小书,也心疼自己,姜家这二个男人,原就不属於她们这种平凡女子。
  就这样,她们两人站在门外,静静看著里面的欢娱热闹。
  姜家男人和他们的未婚妻及家人们,由—场丰富的晚宴堆积出幸福和乐,而她们和里面……格格不入。
  姜家老三季扬首先发现她们,他大步走向门口。
  「幼幼、渟渟,你们怎么来了?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季扬拉住幼幼,幼幼拉起渟渟,一起走进不属於她们的幸福圈圈。
  「你不是在休息吗?」
  亚丰浓浓的两道眉皱起,生气明摆在脸孔正中央。
  他不喜欢她出现这里?他怕她妨碍他的快乐?他在维护未婚妻的权益?渟渟不晓得他心里打的是哪个念头,却晓得他希望她消失。
  好啊!反正她早早习惯遵从他的命令;反正她很清楚自己不敌这位辛美女;反正不管她的心碎不碎、痛不痛,他们一大群「为她好」的人,都决定了她必须嫁给急冻人,那么她的消失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很小,亚丰听不到。
  「你说什么?」他的口气更凶恶了。
  深吸气、憋气,渟渟一口气把心意说齐。
  「我要回台北,我是来跟你们大家说再见的,再见。」
  转身,她急著离开。
  「你在说什么鬼话?现在都几点钟了!」
  亚丰街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我怕、怕赶不上婚礼。」泪水滚得很凶,她的心脏无力。
  「还有八天,你急什么?」
  八天?他把渟渟的婚期算得那么清楚?幼幼和季扬相视一眼,这个证据还不能说明渟渟在他心里?
  「我要提早作准备。」
  抬高下巴,她要走,她很可怜,但她不要在他未婚妻面前表现。
  不理会他握在她手臂上的大手掌,她走进门外的黑暗里,将自己赶进地狱。
  「你要准备什么,让傅恒去处理就行了,我说,留下来。」这些话纯粹出自反射,他没考虑到後果。
  不生气的渟渟生气了,她火大,如果他爱她,OK!她全听他的;如果她还有一点点希望,OK!她也听他的,问题是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无瓜无葛,他凭什么要求她以他的意见为中心?
  「我要去动手术,修补我的处女膜!」
  话出口,她的脸炸出一团红晕,两个人怔怔地望著对方,时间静止。
  「你很在乎昨晚的事情?」
  是啊!她何止在乎,她更生气,为什么对她而言那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对他来讲只是单纯的生理发泄?
  她静静站在黑暗里面,月亮的朦胧光芒照不进她黑透心情。
  「那么,我很抱歉。」亚丰说。
  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的心、他的感情,然而,她清楚,他给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她的口气软化,她不擅长生气,只擅长妥协。
  「要不要再多住几天?」亚丰问。
  让她亲眼目睹他和辛小姐的幸福?不要!她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摇头,她坚定。
  「好,我陪你回房整理行李。」
  这次,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说不上来的感觉叫作依恋,可惜他太陌生,否则他会理解,他对她的心已经改变。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达到她身体,渟渟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爱情,不可以糊里糊涂再次沦陷。
  「以前,我很喜欢牵著你的手走路,刚开始是害怕摔倒,有你牵著,我知道,阿诺不会让身边的女人受伤。
  「後来,我喜欢牵著你的手,不全因为安全感,而是我爱上这种依赖的感觉,仿佛,你是我的天。」
  她从来不是个会说话的女人,但在相聚的最後一个夜里,她要向他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
  「我懂,牵著我,你觉得麻烦,你恨不得快快把麻烦甩掉。可是最近,你不太甩开我了,我以为,你已经慢慢习惯我这个麻烦……」
  停下脚步,她正面对他,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回。
  「现在,你不用再理会我,回去吧,她……辛小姐是个美丽的女人,我很能了解,你为什么坚持选择她,没关系的,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你有权作出正确抉择……再见。」
  挥挥手,她艰难地拉出一个不自然笑容。
  转身,她快步疾行。
  亚丰盯住她的背影。她在哭,他肯定!几秒後,他快步追上去。
  他宽宽的黑影罩上她的头顶,淳淳回头,泪水挂在下巴处。
  「你……做什么?」
  一个冲动,他几乎想低下头,吻去她腮边泪珠,但他硬是控制住了。「我陪你去整理行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拒绝他的好意是她人生头一遭。
  「天黑了,你叫不到计程车。」他的藉口很烂,却也很实际。
  「我请幼幼骑车送我。」都要顺他的意回台北去了,现在再来表现好心,未免太慢。
  「骑车不安全,我送你。」拉住她的手,这只右手是他牵惯的,没牢牢牵住,反倒出现空虚感。
  「你要送我到哪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力气没有他大。
  「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想去礼堂呢?如果她想他送著走过一辈子呢?他也会答应吗?
  恐怕不会,他的辛小姐还在招待厅等他回去。
  走回房间,渟渟打开衣柜,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套小题借给她的衣服,她的名牌包包、名牌衣饰、香水、化妆品、帽子、鞋子,全换成现金,进了小题的口袋。
  几件贴身衣服、两套睡衣,除此之外,再没有东西是她带来的,看著空荡荡的皮箱……
  算了,她把贴身衣物扔进垃圾桶,不带了,她最重要的一颗心都遗落了,何必再在乎这些小东西。
  「走吧!」她回头对亚丰说。
  「你不带行李?」
  「没有东西好带。」
  「没有东西好带?」看一眼衣柜,他想他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吧!」
  他们离开宿舍,走到他的车旁,上车、下车,进入火车站。
  这一路,他开得很久,从屏东开到高雄,车窗外的夜景从寂静到热闹,从人群稀少到人群拥嚷,不想离开的心情,随著车行速度,越拉越紧。
  几度想说的话,才到口中便消失。
  把车停好,下车,亚丰领著她到售票处,仰头,她看了老半天,始终不发一语,亚丰没有催促,耐心等待。
  半个钟头过去,渟渟转身,轻言说:「我没有钱买票。」
  亚丰问过她家地址,替她买好车票。送她走到剪票口,她傻傻地站在剪票员身边,看他。
  「你应该到第二月台。」
  「我不知道第二月台在哪里。」又是一脸小可怜。
  亚丰二话不说,穿过剪票口,走到她身边。
  「我陪你回台北。」
  「你没有买票。」
  「我补票。」
  「哦!」渟渟哦一声,表示了解。
  再握住她的手,摆荡的心摆进适当定位。就这样,他从屏东一路把她送回台北、送到她家大门前。
                
  第八天,亚丰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他的情绪坏到极点,早晨会议他没开,让一大群员工在远距视讯前发呆。
  顾不得所有诧异眼光,原该待在股市盘面前的他,看不清上上下下的线条,他只想吼叫。
  走出办公室,这是比较好的做法,因为前几天,他的心不在焉,让他损失几千万,再损失下去,恐怕他股市之神的封号要拱手让人了。
  「你不用工作?」辛雅雯拦在他面前。
  说实在的,他没心情和她谈话,不过,他没无礼地推开她,因为他们是过命交情,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何况,他的烦累积了七天,的确需要有个人来给他意见。
  「雅雯,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除了你以外,所有的男人都用一对色眯眯的眼睛看我。」她走近,勾住亚丰的手臂。
  「就为了我对你不感兴趣,所以想嫁给我?」
  「我们两个人的解读不一样,我不认为那叫不感兴趣,我认为那是你看见的东西和别人不同——你很清楚我的内在。」
  这个男人有心事!开玩笑,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她怎不懂他。
  「我不知道你的内在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很了解,你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亚丰实说。
  「所以罗,我们成了最佳拍档,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保证你完美解决。说吧!什么心事困扰你?」
  前几夜,他匆匆离去,没留下半句交代。她找了季扬谈开,这一谈,谈出一个她不该知道的意外,她考虑几天几夜,还没决定该不该成全这个意外。
  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们一路走到马房,她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一烦,就要操死马房里那些可怜家伙。
  「我没有心事。」他否认。
  「你有,说说看,和我刚来那天晚上出现的小女生有关吗?」
  「你怎会联想到渟渟?」
  「女人敏感的天性。」
  「我不懂你的意思。」
  「嫉妒不就是女人的天性之一?说吧!那个女人有什么魔力,把我老公从老婆的接风宴中拐出去,然後一整个晚上不见人影。」
  「我只是陪她回家。」
  「陪她回家?不会吧!你老婆台北屏东来来回回多少次,从没听见你说要送我回家。说!她有什么魔力?不会是……她把你诱拐上床了吧!」凑到他耳边,雅雯取笑他。
  「不要开玩笑。」他拉来两匹马,装上缆辔,一匹交给雅雯。
  「开玩笑?老公被抢是多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会开玩笑?」
  接手马匹,她想到什么似地,又问他:「老实招来,你有没有带她骑过马?」
  「有。」
  「你们各骑一匹?」
  「不。」他连想都不想,直觉反应。
  当时,他就是认定她不会骑马,肯定她没有他,一定会发生危险,於是作主让爱马多了一份甜蜜负担。
  甜蜜负担?她是他的甜蜜负担吗?回想相处的时光,她的确比任何人都要麻烦,不过他却从不真正认为她烦,相反的,收拾她制造出的紊乱时,他常忍不住会心一笑。
  心里有她、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镜头,他又忍不住了,嘴角扬起一个漂亮弧度,明明是坏到底的心情,却偷偷埋了一笔甜蜜。
  「你在笑?说!你是不是想到那只狐狸精?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她故作泼辣。
  「不要叫她狐狸精,她不是。」
  就算她是,也只是一只无害的笨笨小狐狸。
  「你替她说话?我就知道你变心了,呜……」捣起眼睛,她的哭声很假。
  「我没有变心,我还是决定娶你。」
  亚丰反对她的指控,对於娶她这件事情,他从未改变过初衷。
  「得不到你的心、就算得到你的人又怎样?」
  放弃假哭,唉,她想她不适合当明星,还是乖乖回去当她的女强人,比较有前途。
  「你是在帮我,还是搅和?」
  这种谈法不具建设性,他不想谈,跨上马鞍,策马快奔,他想让风吹走满腔烦闷。
  「喂!等等我……」
  雅雯望著他的背影摇头。看来,她把他惹火了。好吧!要谈是吗?认真谈下去,她可能会失去一个好老公,在备胎品质还不是太整齐的情况下,她实在不肯作出重大牺牲,可是……谁让他们是过命交情呢?她可不希望这个好朋友,在未来五十年,看到她就想起当年遗憾。
  好啦、好啦,牺牲就牺牲,反正好男人又不是只有几个,说不定,她注定了要演塞翁失马记,当个好心有奸报的伟大阿信。
  她在牧场边追上亚丰,能追上他的唯一原因是——他下马了。
  他坐在一个倒置的玻璃鱼缸前,不发一言。
  「这是什么东东?」好奇心驱使,雅雯找来一根枯枝就要进行考古工什。
  「不要动它。」
  「为什么不动?难不成下面埋了一具尸体。」
  「没错,是一具尸体。」
  「不会吧!你把那位可爱小美女埋在下面?为什么,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求欢失败?」
  「你在胡说什么?」亚丰皱眉。
  「是你说里面埋了—具尸体。」
  「对,是一条鱼的尸体。」
  那是渟渟的心肝肥肥,他忘不了那天,她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眶,红红的小脸和著细碎雨滴,从不心疼人的亚丰,有了心疼的感觉。
  翻出手表,看看时间,这个时候,她应该走进礼堂,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了。
  心抽痛两下。这不合理,可是这几天,他想来想去,想出自己对於渟渟,早存在许多不合理。
  「略过这个话题,不管里面是鱼、是羊,还是猪狗牛都好,我们先来谈谈你的小渟渟,说吧!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喜欢?不,只是不讨厌吧!他摇头不作答。
  「好吧!我姑且当作你自己对於她的感觉,尚未清晰。我们先来谈谈另一个方面,你为什么要娶我?」
  「这个计画早就决定好,不用再多加讨论。」
  「你有很多计画都可以临时更改,为什么独独婚姻不能更改?说不定,还会有讨论空间。」雅雯问。
  「我会变更计画是因为後来的构想比之前的计画更好,我不认为其他女孩会比你更适合成为我的妻子。」
  「首先,我很感谢你的看重,再来,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伤心,原来,你想娶我的原因是因为我适合你,而不是你爱我。」
  「爱?你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亚丰怀疑,他本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理性、果决,判断犀利,至於爱情,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他们不认同。
  「我没那么主观,无缘碰上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雅雯说。
  「我不认同爱情,爱情只是一种错觉,一点肾上腺素、一些费洛蒙,再加上怪异的排列组合,组出一种缺乏科学根据的东西。」
  「不管它怪不怪异,不管它有没有科学根据,它的存在让很多人有了甜蜜感觉,它让渟渟在你脑中鲜明,也让你的心挂上她的倩影,爱情……是种不错的东西。」
  渟渟挂上他的心吗?
  是的,紧紧挂著,在她离去的几天,他醒著、睡著,总有一个酸酸的心情在他胸中酝酿。他想她,非常非常想,想得他无情无绪;想得他莫名其妙发脾气;想得他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有没有意义。
  这种感觉就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的爱情?
  它本想,只要时间够久,这种情绪会逐渐淡去,可惜,没有,他非但不觉得云淡风清,反而被重重的想念压得喘不过气,想她,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写著两个字——思念。
  原来爱情调入思念,会越浓越醇。
  「我不像你那么幸运,有爱情找上门,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它错身。」雅雯下了最後一道重药。
  「你的意思是……」
  「去找她,确定自己的感觉,如果,你仍不信任爱情,我乐意当你的备胎情人,在这里等你;若,这份爱情值得你去争取,就请你勇敢一点,别让我笑你没志气。」
  「你不介意我……」雅雯的反应太特殊。
  「我重视你的感觉,我宁愿要一个快乐的好朋友,不想要一个痛苦的丈夫。去吧!去找她。」雅雯鼓舞他。
  「可是……她现在已经走入礼堂,成了别人的妻子。」想起傅恒,他会奸好对待渟渟吧!只要渟渟不再排拒他,他们会幸福吧!
  「什么!?你居然眼睁睁看著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你比我想像的更胆小。」雅雯气得哇哇叫。亏她狠下心来,逼自己吃亏、假贤淑,他居然,居然……
  突地,他的手机响起,不太想接,但对方的耐心值得嘉许,於是,他接起电话。
  是小题。
  「喂,二哥吗?你帮我告诉大哥和三哥,说我结婚了,明天要到澳洲度蜜月。」
  「什么?你结婚了!?」亚丰不敢置信。
  「对啊!你妹婿叫作傅恒,有空我会带他去农庄,介绍给你们认识。」她的声音飞扬喜悦,满是新嫁娘的幸福感觉,
  「你怎么会跑去嫁给傅恒?渟渟呢?」
  她怎么跑去嫁给傅恒?
  这件事要细说从头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不说不完,要牵扯的人物除了她那票姊妹淘、一连串的计画、还有她的坏心眼……当著新老公,这些话,她打死都不能说出口。她可不希望刚从礼堂走出来,就往法院去诉请离婚。
  於是她选择略掠过前一个问题,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他们全家人守住她,可是没一会儿工夫,她居然逃婚成功,典礼上没有新娘,我只好勉强一点,当当飞上树枝头的小凤凰。」她笑咪咪地望著她帅帅的凯老公。
  「有没有人去找渟渟?」
  「他们正四处打电话找渟渟,我想她会回农庄吧!你不妨等等看,我要挂电话罗。」
  「等等,先不要挂电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帮她逃婚?」
  「不要赖到我身上,我没和她联络,会出现在婚礼上,纯粹是……意外。」意外两个字,小题说得有些心虚。
  「你说他们全家人守著渟渟,她还是跑掉了?」
  「对啊,好奇怪哦!没人见到她出门,而且她的房间在三楼耶,人怎么搞丢的,谁也弄不清楚。
  「好了,礼车到喜宴会场了,我要下车了,二哥我真的要挂电话,别忘记替我转告爸妈和大哥、三哥,拜拜!」
  挂掉电话,亚丰愣愣想半响,突然,他想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雅雯问。
  「雅雯,你帮我几个忙。」
  「什么忙?」
  「帮我跟大哥说小题结婚了,对象是股市之神傅恒,另外跟他说,我要回台北一趟,可能要几天才回来。」
  话说完,他上马,策马狂奔,留雅雯一人站在原地。
  「什么嘛!要人帮忙没头没尾,这种忙谁爽帮?」她嘟嚷。
                
  亚丰是个不懂得礼貌的客人,也没想想薛家刚刚丢掉一个笨女儿和钻石龟婿,心情正在集体郁卒当中。
  亚丰一口气冲进客厅,拉扯喉咙大声问:
  「渟渟的房间在哪里?」
  一家子愁云惨雾,谁有空理他?还是小侄女心心、念念比较懂得待客之道,她们一人一手,拉了亚丰往三楼跑。
  打开房门,他二话不说,去翻渟渟的衣柜。
  渟渟的衣柜不得了,有一个三十坪大的专属房间,全是衣柜,他把门一个个打开,心心、念念很合作,替他拉开抽屉。
  「叔叔,你在找什么?姑姑偷了你的东西吗?」念念问。
  偷?没错,她偷了他的心,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叔叔,我姑姑很笨,说不定她把你的东西弄丢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家是暴发户,我们有很多钱可以赔给你。」
  心心少年老成,一副小暴发户嘴脸——有钱好办事。
  「她最好不要把我的东西弄丢。」
  谁赔得起一颗心?就是汶莱国王也不行。
  终於,他在打开第十三个衣柜时,看见渟渟缩著脚,坐在里面。
  看见她,怒气在瞬间消失。她在,他的心也在。
  渟渟乍见到他,先是喜出望外,然後低下眉,回复愁苦表情。不用说,他一定是来逼她嫁给急冻人的。
  够了!光一眼,就不用再存怀疑。是的,他们之间的东西的确叫作爱情,虽然他不认同爱情,虽然爱情仍是一种错觉,一点肾上腺素、一些费洛蒙,再加上怪异的排列组合,组合出的一种缺乏科学根据的东西。
  但是,它值得争取,他的没志气到此为止,从现在起,认识爱情、相信爱情的亚丰,要努力追求属於他的爱情。
  「你在想事情?」
  她点头,缄默。
  「想我?」他的声音出奇温柔,温柔得不像阿诺,不过并不稀奇,他从不承认自己是她的英雄。
  陶醉在他的温柔里,她傻傻点头。
  伸出长手臂,他抱住她,将她从小小的空间里面抱出来。
  「以後想事情,不要躲在衣柜,找不到你,我会很心急。」
  他在说什么?渟渟糊涂了,糟糕,她一定又更笨了。
  「要想事情,我的膝盖可以出借给你,免费,但是你要回馈给我一个热吻,作为补偿。」亚丰没经过她的同意,就在她唇间烙下一个封印。
  这个吻让他重温起那个晚上、那份未曾体验过的浪漫甜蜜。吻加深、加重,加快了两个人的呼吸频率。
  心心、念念很守规矩,她们知道未成年少女不能看限制级电影,於是偷偷退出门外,问题是,她们应该叫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上来看吗?不知道中老年人的心脏受不受得了刺激。
  渟渟更糊涂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一点都不懂。
  「好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事情?」
  「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关系著我要给你一个怎么样的婚礼。」
  婚礼?他还是要把她嫁给傅恒?
  「我不嫁给傅恒。」这句话她说得很累了。
  「我明白,你讨厌南极。」
  「那就别想把我嫁给他。」渟渟对他赌气。
  「放心,南极已经有人住进去,轮不到你去移民。」
  「我不懂。」
  「小题嫁给傅恒了,他们明天要去度蜜月了。」
  「他们?」渟渟喜上眉梢。
  「没错,我说的婚礼是指你跟我。」
  「你在生病吗?还是精神不稳定。」
  她的问题很让人抓狂。娶她是精神错乱的表现?那么他是不是该找傅恒一起去挂精神科,享受两人同行、一人半价的优待。
  「我很正常。」这四个字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你说我不适合你。」
  「对,你从来就不适合我,又笨又爱哭,连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一碰到事情只会用哭来解决,我实在看不出,你这种女人会适合哪个男人。」温柔场景结束,他朝她大吼大叫。
  对了、对了,这种说话口气才是姜亚丰的特色,刚才他肯定给鬼上身,才会说出他不可能出口的怪话。
  奇怪,农历七月已经过去,他怎么还会撞上灵异事件,肯定是他夜路走太多。
  「我给你一个符挂著好不好,开夜车较安全。」
  白痴,他说东、她往西,这种沟通方式会气死心脏衰弱的男性。
  「笨蛋,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嫁啊!她当然要嫁给阿诺,只不过她不接受他身上的「坏东西」求婚。
  「你说你喜欢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没错!」
  说到这个他更火了。这任的月下老人应该因渎职,被关进地狱里!他明明求的是聪明女人,他偏偏将红线绑到一个笨女人手上,害他抗议无效,只能将就缺乏科学根据的爱情。
  算了,就当他上辈子信耶稣,少烧了几百炷好香的下场,认了!
  「就算把你从头到脚重新改装,你也变不成这种女人。」
  现在的他,应该是真正的姜亚丰在发言。渟渟猜。
  「辛小姐很聪明而且漂亮,我比不上。」
  「没错,容貌也就罢了,反正看久,人总会习惯,但单就聪明程度而言,她真的很不错。」
  但爱上她,他认了!
  「辛小姐很会说话,不像我,要拿鱼缸才能逼别人安静听我把话说完。」
  「没错,她说话很有内容,人人都喜欢听。」
  再喊一次,他认了!
  「听说辛小姐是你的左右手,帮你处理不少公事上的问题。」
  「没错,不像你只会在我工作的时候搞破坏。」
  他必须用高分贝再喊一声——他认了,否则他的心理会强烈不平衡。
  「听说你们去年订婚了。」
  是啊、是啊!他干嘛放弃法国大餐将就农村小菜,还不是月下老人害的,认了、认了,他认了!
  「没错,我们订婚了。」
  「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笨。」他招。
  「你笨?不!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她的崇拜安慰了他的不平。
  「因为我想负责任。」他胡乱塞给她一个藉口。
  「不,你说过我们都是成年人。」
  天!他几时说过这么多废话?
  「因为我喜欢你。」
  「不对,你只是不讨厌我,这句话我记得。」
  该死,他想剪去自己的舌头。
  「薛渟渟,把我以前说过的话全部忘记,只要记得我现在说的这一句——我爱你。」
  「你……爱我?」她被雷打到,吓得说不出话。
  「对,我爱你、想娶你,有意见吗?」他烦了,求个婚哪来这么多夹杂  不清。
  「如果有意见的话……」她小声问。
  「我就收回我说过的话——我爱你、我要娶你这两句。怎样?」他恐吓她。
  他都这么说了,谁敢有意见。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现在。」
  现在怎么可能?她想问出口的话猛地吞入肚子里。是的,她没有意见,全由他作主就可以。
  「很好,没意见了?薛渟渟,你愿不愿意嫁给姜亚丰?」
  「愿意。」
  「姜亚丰,你愿不愿意娶薛渟渟?愿意,现在请新郎吻新娘……」
  总算进行到他最想做的部分,欺上她的身体,吻她、亲她,她的体香和记忆中一样醉人……
  「渟渟,心心、念念说你没有离家出走……」
  大哥打开房门,撞见限制级场面,尴尬得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亚丰一点都没有让动作暂停的意思,只是下个不容怀疑的指令:「出去!」
  出去?他们面面相觑,最後还是心心隔著「保护人墙」问亚丰:「爸爸想知道你是谁。」
  「姜亚丰。」
  一听到这个名字,薛家大哥把全家推出房外,将门带上,洞房闹个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好像是那个财经什么王子的。」二哥说。
  「所以,他也能替我们赚钱?」薛爸爸最关心这点。
  「没错!」
  「太好了,心心、念念不用去路边卖口香糖,我们去吃喜酒吧!」薛妈妈说。
  什么?喜酒中午就结束了?没问题,外面的高级餐厅多的是,反正他们又可以继续当暴发户,花点小钱没关系的啦!
  【全书完】
  编注:欲知其他人之精采情事,请继续锁定贪欢《酸甜苦辣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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