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走!快点!」
深谷中,有两条疾驰的人影,他们步履相当轻盈,人踏过了雪地,却没在上头留下任何脚印。
他们在跑,跑给后头的人追。
「快,往这边走!」未久,其中一名微微驼背的妇人,又对着那跟在她身后的人说。
只是她没料到,她话才一说完,就被后头的人一掌拍倒在地。
砰!吃了满脸的雪,妇人立即跳了起来,「你作啥打我?」
后头的人慢慢靠了过来,停在妇人面前。
「以妳的这种速度要替我带路,那我干脆去跟只耗子算了!」说话的男人全身披着兽皮,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唯有他那对高傲的眼眸。
他那一身打扮,似有掩护功用,让人远瞧像头兽,近看才知道是个人,而且……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此刻,他的血正由兽皮内慢慢渗出,并缓缓地滴上纯白的雪地,在上头绽出朵朵红色小花。
「耗子?」妇人虽然红颜不再,不过五官却长得极秀丽,看得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老鼠。」男人解释。
「老鼠?」
「就是耗子,笨!」
「你……你居然骂我笨?」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扁起嘴来。
呿!看表情,这女人该不会又要哭了吧?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男人才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昏眼花。
「你怎么啦?」见状,妇人矫捷地从地上跃了起来,欲搀住他。
「不用扶!」男人大掌一挥,死撑着,「妳忘了我是谁?即使被那几个家伙多杀几刀,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恶──」说着,他居然呕了一口血。
「啊!吐血了!」
「吐?妳哪只眼睛瞧见我──吐?嗝!」男人内劲一使,那口即将落地的鲜血竟又倒流入他嘴里,他将稍微变凉的血咽回腹中,还打了个饱嗝。「还不快走!」
天哪,这种吞血的蠢事也只有这男人作得出来!「往这边。」妇人转了个方向。
就在这时,两人的头顶忽然有了动静。
他俩只来得及将头一抬,就瞧见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
而且那东西还不偏不倚地压上了穿兽皮的男人,登时,厚厚的雪地上形成一个人形凹洞。
「老头!你怎么了?」妇人一吓,赶紧趋前往男人刚刚站着的位置查看,岂料这一看,她竟楞住了。
「那是什……什么玩意儿?恶──」男人前一刻才吞下去的血,又给吐了出来。他看看那摔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也跟着瞪大了眼。
这?
「哇!老头!你瞧,居然是个小娃儿!」呆楞的表情换成了惊喜,妇人抱起那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端坐在男人腰上的小娃儿,翻了翻娃娃的衣裳,「是个女娃儿呢!好可爱!」
也许是兴奋过度,妇人非但没感到奇怪,反而高兴得无以复加。
而那从雪地里爬起的男人,却颇不是滋味,他盯住那被妇人逗弄着的女娃儿。
咳,不知道是不是血吐了太多,产生错觉,他居然看见那小小的孩子……正咧着嘴嘻嘻地笑?
晃晃脑袋,忙回神,旋即将视线停在那高数仞的峭壁上……
呿,从这么高摔下来没死?这娃儿根本是妖怪!
「放下她,走了。」再调回眼神,男人冷冷地说。
「不要。」妇人紧紧抱住娃儿。
「平空掉下来的只会是祸不是福,快放下她,要不然我……」他就丢下她不管了。
「你怎样?」她死都不从。
「我……」看着妇人倔强的脸,男人也不禁跟着犹豫,两人僵持半天,最后他选择让步,「算了!」
「喔呵呵,咱们带她一起回飞刀山。」她的男人虽然古怪,不过终究还是依着她的。妇人笑了开来。
「带回去妳自己养,要是给我添麻烦,小心我像掐兔子一样掐死她。」眼色一凛,男人回身就走。
目的达成,妇人笑呵呵地跟在男人后头走,只是她才走了几步,那原本乖乖伏在她肩头的女娃儿却哭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怎么了?」妇人盯住女娃,瞧见她的眼居然直勾勾地望向某个地方,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远的那头,不过是草丛和雪堆。
但……「老头,你去看看,那里好象有什么?」
「不干我的事,要去妳去。」男人仍旧冷酷。
「那我去看,接着。」她顺手将女娃拋给了男人,而后走到了草丛前。
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异样,于是她决定使出她的绝招──排山倒海!
「喝!」就见她气沉丹田,而后聚劲于两掌,对着雪堆重重地往前一送。
倏地,草拔雪飞,才一眨眼,那原本像丘陵般高的积雪,就也被夷成了平地。
收了劲,妇人上前走了几步,一看见雪地上坐着的人,她马上尖声叫了出来:「唉呀!老头,你看!」
◆◆◆
看?看什么?
是的,就是看他。
哇哇!一个女娃,还有一个男娃,这是老天送给咱们的大礼呀,咱们求了那么久,总算有个结果。
想当初,他这第二个娘,就是这么嚷嚷的。
有了第二个爹当肉垫,所以妹妹不至于摔死,而厚厚的雪,则让他侥幸存活,虽然不幸摔到了头。
就这么,一对不知道在逃啥难的夫妻将他和妹妹带了走,时间也过得很快,匆匆又过了十八年……
◆◆◆
十八年后 北方 飞刀山
冰雪翻飞,盖过了山巅,也覆住了地表浓密的树林,树林子里除了枯枝,便仅有成堆的白雪。
视线穿过白茫茫的一片,远远地,可以瞧见林子深处一个简朴的庭院,那庭院以大树为墙,小树为栅,另有茅厕一处,马厩一座。
「星儿!你在哪里?娘又替你找来几本书,这样你就可以多认识几个字了!」当年的妇人已成灰发斑驳的老妇,她兴匆匆的提着一叠书册往马厩里钻,只是她在马匹之间瞧了老半天,就是没瞧见那条高大的人影。
她忍不住又喊:「星儿喂!」
「娘,我在这里。」粮秣堆的后头,传来一道迟缓的声音。
老妇一听,忙不迭往草堆后头去,瞧见那蹲在一角的背影,站到他身后询问:「星儿,你又在难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仇星这才转过脸。
「娘,您不用再找书给我了,我……记不住。」
对着妇人,仇星浓得像墨似的眉虽然微微蹙着,不过脸上却挂着温和好看的笑容,而伴着笑容出现的,是左右脸颊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他总是喜欢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察觉得出他的情绪。
一会儿,站起比一般人要高的身躯,他一手拿着一颗硬得像石头似的窝窝头,并从一边的木架子上取下一副鞍具,然后往另一个马栏走去。
「小子,死都死了。」老妇跟在后头,看着仇星将那副破旧马鞍披覆在一匹公马身上。
「我知道,但是大黑跟了我……」大手温柔地抚着公马,并拿那颗窝窝头喂它,仇星的话声突然收住,因为他正在计算大黑究竟跟了他多少年。而约莫半刻,他这才挤出个数儿来。「大黑……它跟了我有十年吧,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它不爱吃草,却和我一样喜欢吃窝窝……」
仇星说话极缓,听老妇人说,大概是因为当年从崖上摔下来撞到头的缘故,而说话当中,他的笑容固然仍在,可眼眶却已微湿,因为他又想起了大黑健康的模样。
「啧!真不知道这死老头为什么要宰了大黑,它不过绊了一条腿罢了!」原本是来安慰人的老妇,此时反倒泪水和鼻水交错。
半个月前,她和男人按照往例进城,因为男人自己的坐骑那几天不知哪有问题,见人就踹,纵使是男人也不例外,所以男人就换骑了仇星的母马大黑。
去城里的路他们很熟,都走了十几年了,但那天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决定要走另外一条山路回来。
那条山路极颠簸,再加上一连几夜的大雪盖掉了地上的坑坑洞洞,一个绊腿,就让驮着男人的大黑跛了。
大黑性子温纯又坚强,虽然腿跛了,却连哼也不哼一声,硬是将男人驮了回来,回到厩里还撑了好久才舍得往木架子上靠。
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谁晓得……
「是我和大黑没缘分吧。」仇星叹着气,幽幽说道。
等他回过神来,那匹被他抚摸的马儿居然倒在地上,而且频频用力喘着气,最后眼角甚至泌出泪来。
「啊,马儿,你怎么了?」仇星紧张的蹲下来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呆在一旁,收了鼻涕和泪水,老妇突然生起气来。
「你看看、你看看,连这匹马都知道要替大黑难过,还流了泪呢,所以不是你和大黑没缘分,是你爹太狠心,像大黑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要换成其他的马,可能在腿断掉的时候就把人给甩下来了,根本不可能把人给驮回来。这臭老头根本不该杀大黑,不应该!」
仇星回头看着老妇,她手上的书早散了一地,而两只拳头则收得紧紧,好似想跟人干架一般。
「娘?」
「这臭老头不该剥大黑的皮,又吃大黑的肉,我……我……」对着马厩门口,老妇就像一枝即将射出的箭。
「娘,不要,爹他……」他这第二个爹的脾气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就像天要打雷下雨,你永远不会先知道!
老妇拔了腿就要出门,哪晓得就在她跨出去的前一刻,一个异物由头顶处飞下,不偏不倚地扎进她的发间。
吃了痛,老妇将那扎得她头皮出血的东西拿下来细看。
「耶?」是麦秆!惊讶之余,她和仇星同时抬头望向马厩的大梁。「欢儿?」老妇喊。
在这之前,她和仇星居然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嘻嘻,想造反啊,不怕没命?嘻嘻……不过就死了一匹马嘛!」大梁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尖细、沙哑,且森寒的声音。
「小欢,妳在那里多久?」笑声停止一会儿,仇星才问,并且盯住那缩在梁上的瘦小身影。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数月有吧。
「可恶,谁再那么叫我,小心我割了他的舌头,没脑袋的笨小子!」梁上的瘦小身影晃了晃。
「欢儿,星儿是妳的哥哥,妳怎么这么叫他?」
「没脑袋就是没脑袋,一个男人为了一匹马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嘻嘻……」她早仇星一步进入马厩,而等仇星一进来,就是摸着马鞍掉眼泪,他哭的样子实在让她想吐呀!
「小欢,下来。」仇星慢慢的喊,但梁上的身影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所以他只好弯下腰,随便拾了一把土,然后往上拋去。
眨眼之间,只看见那拋出去的土顺着仇星发出的掌风,轻而易举地就上到梁边,直直地扑向仇欢那张苍白又削瘦的小脸。
「呸呸!做什么?」措手不及,仇欢吃了一脸尘,跟着她腰身一翻,便像头飞狐似地,敏捷地自梁顶下了地面。
而她两脚才点地,就立即以极快的速度挪到仇星的跟前,不稍想,她小手一抬,就往他脸上刮去。
啪!仇星还来不及闪,脸颊上就已烙下了五指痕。
「欢儿,他是妳大哥,妳怎么老是欺侮他!」
「谁说的?我才没有那么笨的大哥!」一句话要说半天,一套拳要学一整年,这么笨的人,哪是她的谁?
仇欢昂着下巴,黑灵灵的凤眼眯成一条线,唇角更扬着一道鄙夷的弧度。她讨厌愚蠢,更厌恶笨人,在她眼里,大概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仇星的呆傻更让她瞧不起的了。
「星儿是妳哥哥,这个我最清楚,你们都是我抱来的。」老妇说。
「那又如何?爹说我和这个人不一样,就像云和泥巴,我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
呃……好象是喔?老妇搔搔头。大概是小时候撞到头,所以仇星的反应远远差了仇欢一大截。
而也因为发现仇欢资质过人,所以她那男人居然将仇欢隔离在山上,说是要教她独门武功。
只是武功是教了,就连那让人伤透脑筋的脾气,居然也给教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唔,这个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确定,你们两个是兄妹,瞧瞧你们的长相──」
「我们一点都不像!」仇欢看着老妇,用力否认,「我的亲人只有爹一个,他养我,还教我武功!」
「这……这是谁跟妳说的?妳叫老头爹,也该叫我一声娘,星儿是我的儿,那妳就该和他是兄妹!星儿,你说对不对?」
老妇望了下仇星,但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失望,只有唯一表情,笑!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仇欢不以为然,「呿,不同你们说了!」
袖子一摆,她踱步到马栏旁,盯住地上那半瘫着的可怜公马,抬腿使劲一踢。
「啡──」公马痛了,随即一声长嘶,并顺道将那梗在咽喉里的石头……嗯……是窝窝头给吐了出来。
哈!笨就是笨,笨马跟了笨主人可是会短命的!
嗤笑了一声,仇欢离开马栏,走到马厩门边,又回过头来眯眼看着身后的两人。
他们如出一辙的呆傻表情,不会因为仇星的模样比老妇年轻而有所不同,天下最蠢的蠢人,莫过于将「人性本善」装在脑子里的人。
她这个娘也就算了,他嘛……呵呵,更是蠢中之蠢!
视线落向仇星,看着他那张五官和自己七分神似的脸。
他们同样有双凤眼,只是仇星的比较呆,她的比较灵活;他们同样有个形状好看的鼻,只是仇星挺些,她的则稍微小了点;还有,他们还有张唇瓣同样丰润的嘴巴,只是仇星的常常都带着呆得要命的笑,而她……
喝!她和他怎么有可能像?
不像、不像!她才不要像个那么笨的人!
笨人总死得早的!她要活到和天地一样老!
撅着嘴,吊吊眼珠子,她旋即摸了摸腰间的囊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跟着掷向仇星。
接住仇欢丢过来的东西,仇星发楞的问:「这是什么?」
「死马的皮。」
「死马?欢儿,妳是说这是大黑的皮?但是妳爹已经把它的皮给做成斗篷啦!」老妇讶然。
是呀,那匹死马的皮是被爹裁成了马皮衣,而她……则偷偷割下了一小角。「那件斗篷丑得要命,我看了就讨厌,所以划它个几刀也没什么。」
不知怎地,她就是做了!
她明明知道爹发现之后会大发雷霆,但她还是去割了一块下来,因为……
仇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至仇星身上。
可恶!为什么她明明就讨厌死了这个傻蛋,可是每次看到他为了一匹死马伤心,她就会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象喉头梗着一团食物,怎么也咽不下去似的。
「小欢,妳……并不是那么讨厌大哥的,是吧?」仇星抓着马皮,心里是满满的温暖,他呵呵笑开,并朝她靠了过去。
「呵呵,我就知道欢儿不会坏到连哥哥都不认。」老妇亦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然而当两人杵到仇欢跟前,仇欢却楞了。
她看着他们一脸的欢欣,却没有更舒服的感觉,反而只有更厌恶。
此刻,她矛盾的心底,不断开始浮现她爹所教导的一切。
爹说:不能对人好,而且任何人都一样,因为好心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善良就等于愚蠢,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善良,有的只是让人恶心的伪善!
「唔!」不知怎地,一股恶心感就这么涌了上来,仇欢捂住了嘴。
「小欢?」
「欢儿,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滚开!」推开挡住去路的老妇,仇欢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楞了好一会儿,老妇吶吶道:「平常的欢儿还真不是普通的古怪,不过……今天她倒是对你好的咧!」看来她的男人并未成功地将仇欢同化啊!
「小欢她不坏,她只是不开心罢了。」低头看着那一块马皮,仇星兀自笑着,可半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笑容也立即跟着消失。「娘,小欢她拿了这块皮,爹他会不会怎样?」
「皮?」这皮是大黑的,大黑死了,她的男人将大黑的皮裁成斗篷,而欢儿拿给小子的这块皮……「啊!完蛋!」
她突地吆喝出声,因为她的男人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那种人。
◆◆◆
砰!
仇欢才踏进主屋,就被人一掌又轰出了屋外,她伏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大地呕了一口血。
「进来!」
这时,屋内的人喊了,仇欢也只好忍着痛爬起来,再次走进门。
「来我面前。」屋子的正中有张大椅,椅上坐了个全身披覆着皮毛的男人,他朝仇欢招招手,并指着距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示意要她站到定处。
刚刚,她就是站到那距离,然后被她爹一掌打出了屋子。
咽咽嘴里的残血,仇欢虽然有些忌惮,不过仍是走到那位置。
这回,男人没再像前一刻一样,不待仇欢讲话就出手。他没有感情的眼珠子对着她良久,这才问:「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教妳的?」
「什……什么?」仇欢的目光闪烁了下。
「什么?」男人将一件马皮斗篷丢至地面,定定的睐住仇欢,许久不发一语,而那安静沉闷的气氛,几乎要让仇欢窒息。
她讨厌极了这样被人盯着,像猎物一般被人盯着!
「我只是好玩。」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真的?」
「对。」
「如果只是好玩,那么我这件马皮衣可以任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像是把它当作人,戳个几刀,或割个几块下来,这些都好,但──」
男人的那个「但」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听来是那么的尖锐、刺耳。
仇欢眉头攒得更紧了,「爹喜欢这件马皮,所以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割了就割了,对于妳,我不会在意,爹知道妳最听话,我要妳做什么,妳都会为我去做,是不是?」说到这里,男人忽然笑出声来,而那怪异的笑声一直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停下来。「你们都进来。」
闻声,杵在屋外观望的老妇和仇星也只好进屋,他们站到男人的跟前,并嗅到一股扑鼻的臭味从男人身上飘出。
「老头,你的毛病是不是又发作了?」老妇着急的上前,但是男人却一掌将她挥倒。
「娘!」仇星连忙将人搀起。
「没关系,娘……娘习惯了。」老妇再站好,嘴里竟是无事人一般喃喃着。
他这第二对爹娘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夫妻,却老是打来打去,有时下的手还比仇人要重,而最奇怪的,是他娘居然还甘之如饴。仇星暗忖。
「看来我是活不过明天了。这臭味……恶!比死老鼠还要臭,即使再进城找大夫也没有用!」
「老头,不会啦,都撑了快二十年,现在没死,明天就不会死的啦,哈哈。」老妇反射性地说。
啥?竟敢扯他后腿?按照往例,脾气极差的男人都会在这时赏她一掌,但今天却出人意料之外,他只是把牙齿咬得格格响,瞪了她一眼。
「我高兴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哪由得妳来说!我有事情要告诉这两个娃儿,从现在起,不管我说什么,妳都给我闭上嘴,听到没?」
「为什么?」
「没为什么。」
「唔……」老妇很委屈地应了声。
「你们两个,靠过来,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好心却没好下场。」
听了,仇欢和仇星两个虽然有点犹豫,但仍是上前。
当两人靠到一定距离,只见男人将身上那件兽皮一掀。
「恶……」见状,仇欢受不了臭味,忍不住退后几步。
而仇星却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纵使和仇欢一样有着惊讶,却没表现出来。
「星儿,怎么了,你没感觉?」看到全身长疮的人,起码该合作一下,作个呕吐的动作吧。将兽皮再度覆上,男人问。
「爹就是爹,再怎么样,都是爹。」仇星答。
「哈,不枉我养你十八年。」男人诡异地笑,转而望向仇欢,「欢儿,妳过来。」
仇欢听话的来到男人跟前,男人以极低的声调对她说了几句话,听完后,仇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
「妳不答应?」
「我没说不好。」她爹毕竟养了她十几年,不作……似乎说不过去!
「那妳可以动身了。」
动身?仇欢虽然有点迟疑,不过僵持到最后,仍是如同一阵风似地,一下子就跃出了房子,不见踪影。
「星儿,你也过来。」
仇星也听话地去到男人跟前,让男人对着他说了好长一段耳语。
只是听完之后,他也面露难色,「可是,爹……」
「你不答应?」
「我……没说不成。」
「那好,你也可以动身了。」
固然心存犹豫,但仇星最后还是选择转过身,慢慢的步出屋子。
看着人都走光,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的老妇不禁好奇的问:「老头,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可不可以也告诉我?」
男人再度掀开兽皮,并拿来桌上的一瓶药,对着自己的身上洒。
「我跟他们说,当年我被那几个人砍了,而砍人的刀上有毒,所以我才会一直发病。」
「啥?但……但你那不过是兽皮太久没洗,闷出来的暗疮啊!」当年那些刀伤哪伤得了他一分一毫?不过暗疮这事也只有她才晓得,仇星和仇欢并不清楚。
「我还跟他们说,要他们替我报仇!」
「报仇?」
冷下脸来,男人两眼眯成寡情的直线,「妳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被人赶出中原?」
「当然记得,那些人……尤其那叫做『金刚』和『福侠』的捕头,他们实在太可恶了!」
他们夫妻俩不过是偷了几个小孩,烧了几栋房子,还顺便打断一群人的手脚,最多再顺手拿了他们几牛车的金子、珠宝和武功秘笈,就被人轰出中原,赶回北方。
呿,他们哪里像他们说的罪大恶极了?
「所以,我要星儿和欢儿帮我们讨回公道。」
「可是老头呀,你确定这两个娃儿能成事?」和她男人一个性子的仇欢也许能,但那仇星……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块报仇的料。
「妳怀疑吗?我们『两大恶人』养出来的孩子怎会有差?等着瞧吧。」
十八年前还觉得这两个娃儿是累赘,不过十八年后的今天,他相信这两个娃儿有潜力,有将仇人一家子搞得鸡飞狗跳的潜力。
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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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临门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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